菀風吟望著眼前這位婦人眼中逐漸熄滅的光亮,心里已經明白她并不相信自己說的話,鼻子里輕輕地笑了笑:“你要換一個他不認識的大夫來看你?!?/p>
一個曾經陪丈夫從一無所有拼到如今地步的女人,自然聽懂了這句話背后的意思。
她的表情從震驚到懷疑,再轉為頓悟,最終只剩下一抹苦笑:“原來是這樣。”
菀風吟知道對方明白了,輕輕理順了婦人散亂的發(fā)絲,語氣溫和地說:“他想休你,跟你能不能生孩子,有沒有喝過墮胎藥沒關系。他只是要個理由罷了。”
“看夫人雙手布滿老繭,應該是位熟練的繡娘。你還不到二十歲出頭,重新開一家繡坊也不是不行。獨身女子雖會有些是非,但也總比留在這邊沒法保住肚里的孩子要強。別放棄!”
“對,我還有孩子!”
婦人眼神中又燃起了一絲光芒,語氣堅定起來:“多謝夫人提醒,日后的生活,我和孩子一起走下去?!?/p>
菀風吟從寬大的衣袖里取出一瓶黃體酮膠囊遞給對方:“這是安胎的藥,每天吃一粒,用水送服,和其他藥之間要隔半炷香的時間。最近必須注意休息,不能激動?!?/p>
走到諶玄利馬前,菀風吟仰頭望向他:“借我一百兩銀子?!?/p>
諶玄利低頭看著她,她臉向上仰著,那雙眼睛黑亮如星,格外耀眼。
“……他說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光明正大休掉你的借口罷了?!?/p>
“……你說得輕巧,一個做間諜的人怎么可能把叛國的證據藏在枕頭底下?這不過是找個機會擺脫她罷了。”
她,真的沒和別人有染嗎?
諶玄利神情微冷,朝身邊的周稟使了個眼色。
周稟立刻從懷中掏出一百兩銀子交給了她。
菀風吟走回婦人面前,把這筆錢遞過去:“這一百兩,是我向你定做的男子大氅,時間不限。”
婦人哪里不明白她在幫自己重新站起來,咬緊牙關站起身來,“撲通”一聲跪下重重磕了個頭:“多謝夫人!若日后大人和孩子都能安然無恙,我一定帶著孩兒登門致謝。請問夫人尊姓大名?”
菀風吟稍作思索后說道:“錢是玄王殿下的,衣服做好后送到玄王府去,親手交給他就行。”
圍觀人群中小聲議論起來:“玄王府?那個威震一方的戰(zhàn)神玄王嗎?”
菀風吟沒有再多回應,轉身往馬車走去。
前世欠了諶玄利一個人情,這一世還他一個清白的好名聲,算是扯平了。
諶玄利的目光從仍在地上磕頭的婦人身上移向菀風吟,語氣譏誚:“自以為聰明得很。她這次相信你了,沒死,但等到隨便找個大夫發(fā)現根本沒懷孕的時候,她還是會尋短見,到時候你還救得起嗎?”
菀風吟背對他正準備爬進馬車,頭也沒回:“我干嘛騙她?人家明明就是真的懷孕快三個月了,最多一個月,性別都看得出來。只要不去那些被那男人買通的大夫那里診斷,誰都會看出真實情況來的。另外,那件衣服算我送你的‘離婚賀禮’吧?!?/p>
“和離?”
諶玄利看著她瘦削的背影,聽著她輕松的話語,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韁繩。
皇帝親自賜婚的王妃,若無過錯是絕不可能同意讓她和離的。
他是打算利用與人私通的確鑿證據——比如纏臂金和那封信——請求皇帝批準和離。但現在如果這一切都是針對她的陰謀呢?她會選擇在皇上面前以死明志嗎?
他一句話都沒說,快步進入宮門,連身后她是否跟上來都沒管。
他在前頭走得飛快,菀風吟幾乎是在后面小跑才能趕上他的步伐。
聽到身后氣喘吁吁的聲音,諶玄利冷笑著說:“四肢笨拙,缺乏鍛煉?!?/p>
“去你的吧!”
菀風吟一聽就火冒三丈了,自己可是上輩子在戰(zhàn)場一線執(zhí)行任務、擁有六塊腹肌的職業(yè)女戰(zhàn)士,現在竟然被這個封建老古董鄙視?
她馬上反擊回去:“我體能好不好管你啥事,還是先把你那些破事兒料理清楚再說吧?!?/p>
諶玄利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盯著她,眼神冷得出奇:“司情是我正式冊封的側妃,而且也是你妹妹。我不允許你羞辱她?!?/p>
“呵,我才是正妃,我沒動過她的茶位,她就只能是個丫頭而已。哪怕你是一品王爺也改變不了這件事。”
“你很快就不是正妃了!”
“哦耶!恭喜恭喜,剛休完妻子就想立寵妾為妻???你這么干,老百姓非得罵你重女輕妻不可。估計皇上為了你那點面子也會阻止你把菀雪舞扶正的。”
諶玄利臉色難看得差點炸了:“你!”
菀風吟邊喘氣,邊毫不示弱地看著他:“你什么?”
看到她囂張的模樣,諶玄利牙齒都快要咬碎:“嘴巴利害一點,真當我拿你不辦法?今天我就非得甩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