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安一手背于身后,緩步而行,神色雖淡然自若,但面色卻頗顯陰沉。
幾名紈绔子弟趴在地上不住磕頭哀求:“王爺開恩,王爺饒命啊?!?/p>
唐平安一腳踩住為首者的腦袋,冷言道:“竟敢對我王妃下手,你還妄想求我寬恕?”
那人嚇得渾身發(fā)抖,哭著辯解:“是蕭少爺指使我們的,是他下的命令。”
第一次受到唐平安的庇護,蕭緣的心中滿是復雜的滋味。
唐平安正在嚴厲地教訓這群敗類:“身為世家子弟,不僅膽敢公然調(diào)戲女子,竟然還將本王的王妃也卷入其中。死因可以暫免,但這活罪不可輕饒,從明日開始,每日輪流守衛(wèi)城門?!?/p>
眾人聞之面如土色,知道守了城門后未來在盛京里怕是要失勢了,可總比丟了性命要好。連聲道謝之后,他們一溜煙地跑了。
回過身,蕭緣發(fā)現(xiàn)周遭只剩下她和唐平安二人,后者站在光影交錯間,面色平靜地看著她。
幾乎同時,兩人齊聲問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應該是我先問吧?”
唐平安開口直截了當?shù)卣f:“本王外出散心,見到府邸馬拴此處,便來探望一二,有何不妥?”
“并無不妥?!?/p>
他接著追問:“那你為什么來這里?”
“本來只想找個地方喝茶的?!?/p>
唐平安眸底閃現(xiàn)一絲嘲弄之色,“品茶?這青樓內(nèi)倒是個奇特的品茗之所。你就這么閑不住嗎?”
蕭緣也怒了,“誰知道明明招牌上寫的是茶肆,內(nèi)里卻是如此污穢之所。唐平安,你腦子有問題吧?非得給自己找氣受!”
說罷猛地把他推開,轉(zhuǎn)身離去。
這時她突然明白老太君給她的銀票的意義了,顯然是讓她盡快置業(yè),以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落腳之地。
走出茶館的唐平安內(nèi)心十分煩躁,騎馬返回府邸直接鉆進了書房獨自生悶氣。起初是因為禁不起蕭淼軟硬兼施,才去尋蕭緣為其排毒。當?shù)弥捑壢チ搜芄畷r,便追至那里,卻發(fā)現(xiàn)她早就離開。誰料在街上無意間看見了她的坐騎。
朝令雖明文禁止世家子弟涉足風塵之地,但仍有許多此類場所掛羊頭賣狗肉。這個看似清幽實則暗藏機鋒的小茶館在京師里赫赫有名,連軍隊里也有耳聞。
沒想到蕭緣竟然會堂而皇之地進這樣的地方,簡直就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
原本以為即便此人令他厭惡,但今日到底還是救下了自己及數(shù)位重臣,算是為他贏得了人心。未料,她骨子里仍是個不甘于平凡的女人。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甜膩的聲音:“王爺可已安寢?”
想到還要處理蕭淼的事,唐平安不由得頭疼起來,但他仍然沉穩(wěn)應答:“進來吧?!?/p>
房門被緩緩推開,身穿鵝黃長裙的女子輕移蓮步走進屋內(nèi),手里還提著一個食盒。
一只手扶著腹部,另一只手緩緩打開蓋子:“王爺應該還沒有用膳吧?妾身吩咐廚子做了幾樣清淡菜肴,還請嘗嘗看?!?/p>
看到蕭淼強忍不適也要侍奉他的樣子,再對比蕭緣那種針鋒相對的態(tài)度,唐平安心里不由升起了一絲歉意。
“你先歇息吧,本王現(xiàn)在去找蕭緣來給你療毒?!?/p>
蕭淼依偎進他懷中細語:“算了王爺,阿姐脾氣向來火爆,別再生她的氣了。妾身身體尚可支持?!?/p>
此情此景讓他心底驀地柔軟下來,甚至在幻想倘若蕭緣也能如此溫柔該有多好……
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怎么會產(chǎn)生這種荒謬念頭?為何會想要改變那個女人呢?變成這樣難道就不會嫌棄她了嗎?
絕不可能!
正當此時,蕭淼瞥見桌上繪制的一幅栩栩如生的楊柳圖,忍不住轉(zhuǎn)頭說道:“聽說王爺偏愛這類景色,不僅院中有諸多同類樹木點綴,還能畫出如此生動之作?!?/p>
畫面描繪了一片郁郁蔥蔥的楊林,每一棵樹都猶如堅毅的士兵般矗立。
握緊了她的纖手,“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住了?!?/p>
聽罷,蕭淼略帶幾分靦腆地回答道:“早已忘卻,不想?yún)s被王爺銘記。”
“王爺快用膳吧,否則食物很快便會涼透?!?/p>
唐平安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救人只是舉手之勞罷了,無需過分計較?!?/p>
蕭淼站起身開始為唐平安擺布餐盤,“童年相逢是我們緣分所在。然而人總是在變化的,曾經(jīng)喜歡白楊樹,如今反倒更欣賞蘭花的雅致。”
“你喜歡蘭花了?”
“嗯……”
不經(jīng)意間透露,“蘭花高潔孤傲,無所畏懼。就如同今天,在侯府遭遇排擠之時我就把自己比作蘭花,這才稍微覺得心情好了些?!?/p>
想到之前她在侯府哭鼻子的情狀,唐平安心頭再次涌上一股厭煩。
不管承認與否,當時蕭緣的表現(xiàn)確實比蕭淼更為出色。
凝視著她滿頭珠翠閃爍的模樣,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府邸下人們近日偷偷議論的話題——據(jù)說當年嫁入丞相府的蕭緣深受虐待,隨嫁財產(chǎn)少得可憐。他忍不住開口詢問:“你和蕭緣同為貴女出身,外祖父掌管著戶部大權(quán),為何似乎時常處于其壓迫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