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夠了嗎？”林雨慕雙手緊握方向盤，從牙縫擠出兩個字。

陳牧見林雨慕香肩亂顫，正色道：“林總，我就是擺擺事實講講道理，可能話不好聽，卻也都是事實。”

“下車！”林雨慕冷冷說道。

你什么時候跟楚瑤瑤學會了，這是三環(huán)??！陳牧瞪大眼睛，一臉悲憤：“林總，你不能過河拆橋啊，把我丟到這里，我怎么回家？”

“打車！”

“我沒帶錢啊！”陳牧也有點郁悶，聲音大了起來。

“滾！”林雨慕眼睛通紅，像一只發(fā)瘋的母豹子，將陳牧推出去，然后一踩油門，向前竄去。

可還沒行駛五十米，她就覺得天昏地暗，鼻子發(fā)酸。

嘎吱一聲。

車子停了下來，林雨慕朝方向盤上一趴，大聲啜泣起來。

她其實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管理諾大一個集團，商海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讓她無比疲累，誰想家里也不安生，父親病入膏肓繼母陰險狠辣，這還沒完，再加上亂七八糟的男人的追求，已經(jīng)讓她疲于應付，現(xiàn)在陳牧滔滔不絕這些話一刺激，她的防線徹底崩潰，哭得梨花帶雨。

原來冰山美人比楚妖精有良心啊，陳牧屁顛屁顛跑過去，透過車窗一看，臉色登時沉了下來，僵在原地。

許久之后，他搖了搖頭，走到另一側，將車門打開，坐了上去。

林雨慕需要人安慰，哪怕遞張紙巾過來擦擦眼淚也成，原本陳牧上車，她想將他罵走，可她太需要一個人陪著自己了，誰曾想剛剛還滔滔不絕的陳牧，自從上了車就一聲不吭，也不知他是傻子還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沒看見一個美女哭的梨花帶雨嗎，你總要有點反應吧？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她擦擦眼淚，滿血復活，又是一副女強人姿態(tài)，扭頭看了陳牧一眼，淡淡說道：“誰讓你上車了？”

“這里肯定不好攔車，你把我送到大潤發(fā)，我明天付給你車費?！标惸梁呛切Φ?。

林雨慕不怒反笑：“陳牧，你把我當司機？”

“要不我開也行?！标惸晾_車門，真將林雨慕拽出來，坐到駕駛位置。

發(fā)動車子，陳牧突然道：“林總有沒有時間？”

林雨慕蹙蹙眉頭，聲音略有些沙?。骸案陕?？”

“如果林總有時間，想邀請你一起吃點夜宵，喝點小酒壓壓驚，你是不知道，剛才你那句話，將我嚇得半死，若非反應及時，今天的戲真演砸了。”陳牧扭頭看了林雨慕一眼，笑著說道，“你盡管放心，這次是我請你，不要你掏錢的?！?/p>

我會在乎那點錢？林雨慕看看手腕，才九點多，今天的狀態(tài)顯然不能回去繼續(xù)工作，原本她打算回家找楚瑤瑤，細細一想這些日子由于自己的懈怠，楚瑤瑤肯定累得夠嗆，再折騰她于心不忍，猶豫一下，便點了點頭。

陳牧將車子停在路邊，取了些錢，對林雨慕道：“走吧?！?/p>

走？林雨慕看看四周，又瞅陳牧一眼，道：“不是要請我吃宵夜嗎？這里哪有宵夜？”

陳牧撇撇嘴，指指前面，笑道：“那不就是嗎？”

看著遠方點點光火，林雨慕蹙蹙眉頭，扭頭沖陳牧冷冷一笑：“你可真大方啊?！?/p>

在林雨慕印象中，所謂的宵夜至少是去西餐廳或者咖啡館，誰曾想陳牧壓根就沒那個品味，上來就將她朝大排檔帶，堂堂的雨幕集團董事長去吃大排檔，這要讓人看見了，于形象大大有損啊。

見林雨慕有些遲疑，陳牧笑道：“林總，我跟你不一樣，我就一純吊絲，請你吃頓大排檔，已經(jīng)是大出血了，平時不是碰到什么高興的事兒，一個月也難得來一次，別站著了，我保證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p>

說完，他拽起林雨慕的胳膊就走。

“你干嘛，我自己會走。”林雨慕甩開陳牧，有些小緊張，這才多大一會兒，就用強拉手臂，萬一待會兒他......那可怎么辦？

陳牧似乎看透她的心思，邊走邊道：“現(xiàn)在伏羊社會治安很好，一個電話不到五分鐘警察就來了，別操心了，底層也不盡是壞人?！?/p>

大潤發(fā)附近的大排檔在伏羊大排檔中生意最火，當然也最熱鬧。

“我會怕？”林雨慕哼了一聲，緊緊跟了。

大潤發(fā)大排檔距離大潤發(fā)少說也有一千多米，她不明白陳牧為什么將車停在這里。不過今天心情不好，吹著夜風散散步也是不錯，不知不覺就走到護城橋，前方的大排檔讓夜喧囂起來。

橋下水流潺潺，不知名的蟲子在草叢中叫得正歡。

陳牧突然停下，扭頭不經(jīng)意問道：“林總是不是土生土長的伏羊人？”

“你不是？”林雨慕點點頭，反問。

“小時候在呆過幾年，最近才回來。”陳牧站在橋上，凝視著西城河，突然問道，“小時候你來過西城河嗎？”

西城河畔林雨慕懂事后還沒來過，畢竟這里不是市區(qū)，也沒什么景點，就是玩也不朝這跑，便道：“沒什么印象了?！?/p>

你來過才怪。陳牧指著河畔的雜草叢，輕聲道：“小的時候西城河非常偏僻，四周住的也都是貧民，那時的風景可沒現(xiàn)在漂亮，河邊都是垃圾，但是卻有向日葵還有野花茁壯的成長，當時也不懂事，常常在其中玩耍，覺得那里就是天堂，有一次，我?guī)е?.....恩，一個小時候的玩伴，到草叢捉迷藏，玩著玩著，在草叢中的我整個人傻了，林總，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林雨慕一愣，有些好奇：“看到什么？”

“一個死嬰?！标惸聊樕蠜]有絲毫表情，從嘴里說出的話像冰雪一般寒冷，“一個正在腐爛的死嬰！”

林雨慕打個冷戰(zhàn)，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陳牧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方才說道：“當時我很害怕，畢竟那種恐怖的畫面就是成人或許也會恐懼，所以拉著玩伴迅速跑出了草叢，夜里睡覺我時常會嚇醒，我怕我就像那死嬰一樣，孤零零呆在草叢漸漸腐爛，不過后來我覺得這樣不對，覺得可能是老天借那個死嬰告訴我，跟他相比，我是幸福的，至少我還活著，還沒人將我像狗一樣丟掉，我應該開心過好每一天，所以，每當我遇到什么悲傷的事兒，我就告訴自己，我應該開心，因為活著，即便死去，也不會像那個死嬰一樣，在太陽下腐爛.......”

“你別說了！”林雨慕喊了一聲，抬頭看向陳牧，道，“你是要告訴我，想想那個死嬰，我應該慶幸自己還活著，幸福的活著，對嗎？”

陳牧無奈的道：“林總，我不得不說，你實在太理智，太聰明了?！?/p>

林雨慕白他一眼，淡淡回道：“你是不是還有潛臺詞，說我不應該整天繃著臉，應該多一些笑容？”

陳牧摸摸下巴，笑道：“你要真這么理解，我沒辦法?！?/p>

“別在我面前耍小詭計，你這招不知多少人用過了。”林雨慕哼了一聲，徑直向前走。

勞資犯得著在你面前耍小詭計？勞資還沒無聊到那個地步。陳牧很郁悶，這小妞是典型的白富美，就是性格讓人難以接受。

終于到了大排檔，陳牧找了家生意較好的，點了特色菜和燒烤，到小賣部又買了包紅塔山，大咧咧坐下。

“剛才你跟我說的不是真的吧？”林雨慕盯著陳牧的眼眸，冷冷道。

陳牧手微微一頓，然后非常熟練的拆開包裝，咧嘴道：“肯定是假的，就讓你開心一些多笑笑，沒有走不過的坎，沒有淌不過的河?！?/p>

林雨慕見陳牧點燃一根香煙，蹙了蹙眉頭：“你抽煙？”

非常貪婪得吸了一口，陳牧道“這年頭，不會抽煙的男人太少，只不過我很少抽而已。”

自從有了殺手經(jīng)歷，陳牧已經(jīng)很久沒抽煙了。影視作品中殺手動不動塞根香煙在嘴里，這簡直是胡扯，真正的殺手不會留下任何暴露身份的蛛絲馬跡，而香煙毫無疑問會成為偵破的導火索。即便妖孽級殺手，就像昔日的陳牧，大家明知道這人除了他別人殺不了，卻就是找不到他參與刺殺的任何跡象，這才是真本事真能耐。

燒烤和特色菜很快就端上了桌，服務員這么殷勤完全是林雨慕長得實在太漂亮了。

在大排檔喝著爛酒的男男女女不由自主會將目光對準陳牧和林雨慕，男人看向陳牧的目光全是羨慕和憤慨，女人看向林雨慕的目光全是嫉妒和惋惜。

陳牧萬萬沒想到，將林雨慕朝這里一帶，自己稀里糊涂就裝了回逼。

擁有億萬身家的富婆到大排檔吃飯的機會基本沒有，看著幾盤螺絲肉還有燒烤，林雨慕筷子始終沒有動，倒是非常利索的打開白酒，跟陳牧碰了好幾杯。

酒精的作用下，冷若冰霜的美女雙腮就點上幾抹胭脂，更添俏麗，陳牧眼睛有點發(fā)直。

“你真是初中畢業(yè)？”林雨慕突然問道。

陳牧吃了串羊肉，變得很老實：“也不怕跟你說，畢業(yè)證是花錢買的，其實我在國內就上到幼兒園中班，其他時間都是在國外渡過的。”

林雨慕哦了一聲，終于明白陳牧英語為什么如此精純，不過旋即她意識到不對，道：“像你這樣的海龜，在招聘的時候至少應該應聘主管崗位啊，怎么......”

陳牧連連擺手，忙道：“林總，千萬別誤會，我是從國外回來卻不代表在國外上過學，我前面十幾年幾乎全都是再打掃衛(wèi)生，別說什么牛津，就是小學的門都沒進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