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的車開得雖然快，卻非常平穩(wěn)，不知不覺就進入人民路，轉(zhuǎn)了幾個彎，便到了一人巷。

已經(jīng)很晚了，考慮到一人巷治安狀況復雜，孫榮榮孤身一人很不安全，陳牧只得停下車子將孫榮榮送回家。

伏羊的夏季還是很熱，孫榮榮默默走在前面，陳牧在后面緊緊跟著，自從哦了那一聲之后，孫榮榮就一句話都沒說。

“陳叔......”就要到家的時候，孫榮榮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下好像寶石閃閃發(fā)光，“我有種感覺?！?/p>

“什么感覺？”陳牧摸摸下巴，笑著問道。

孫榮榮低下頭，沉吟許久，方才道：“具體我也說不好，就感覺你好像在心里設置了一道高高的墻，表面看起來非常好相處，但是一旦別人想要跟你拉近距離，卻發(fā)現(xiàn)觸到的都是冰冷的城墻?！?/p>

“這個......”陳牧苦笑兩聲，“榮榮，你這話說得太文藝，我小學都沒畢業(yè)，聽不懂。”

孫榮榮深深看他一眼，咬著貝齒道：“陳叔叔，我自小就沒哥哥，剛才真想把你當成哥哥看待的，純粹的哥哥，沒有任何想法，希望你不要誤解。還有，你的車技非常好，都說出租車的車技都是很不錯的，但我能明顯感到，你比他們技術好太多了，當然你的身手更好，那么你為什么要做一名普普通通的保潔員呢？”

“非常簡單，將臟兮兮的東西打掃干凈，我就有一種成就感?！标惸劣悬c小不爽，保潔員到底怎么了？

孫榮榮咬著紅唇，突然柔聲道：“陳叔叔這個理由聽起來不錯，但作為正常人都難以理解的，我的猜測是，陳叔以前一定經(jīng)過很多很多的事，不管是你的心還是你的身體，都已疲憊不堪，所謂的保潔員工作，對你而言，其實就是一種放松緩解的方式，不知道對不對？”

這小妞，夠難纏的。陳牧搖了搖頭，道：“小丫頭片子，你以為拍電影寫小說啊，我身手是不錯，但是總不能靠打架過一輩子吧，至于開車，我承認我會開，不過那也是瞎搗鼓的，我沒有駕照，想做出租車司機也做不了啊，好了好了，你別胡思亂想了，老老實實上班好好工作，凈琢磨這些沒用的，不嫌累嗎？”

聽到陳牧這么說，孫榮榮露出會心的微笑，道：“反正我心里知道就行了，陳叔，快到家了，你也回去吧，還有這輛車，還是還給人家吧，至于那一百萬，我看還是不要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那些人牽扯，總沒好事?！?/p>

陳牧丟了一個明白的眼神，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拿著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不知為何，孫榮榮突然有一種想要將他緊緊抱住的沖動。

可能在內(nèi)心深處，她真將陳牧當成那個可以疼愛自己的關心自己的哥哥......

“小丫頭片子，年紀不大，倒是個鬼靈精。”想到臨走時孫榮榮剛才的話，陳牧笑著搖搖頭，將座椅放倒，躺在上面，透過天窗看向蒼穹。

繁星點點，上一次就這么躺著看星星是什么時候？他好像都要忘記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陳牧鎖了車門，將鑰匙丟在車底下，準備回家。

剛走兩步，才想起自己晚飯還沒吃呢，于是禁不住埋怨了一句：“不省心的小妞，害得我差點忘記吃晚飯。”

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周遭的小店都關門了，陳牧決定去東城墻大排檔吃頓大餐。

順著護城河路走不了多遠就到了鬧市區(qū)，燈光閃爍的街上現(xiàn)在依然喧囂。

陳牧口袋里的錢吃碗牛肉板面夠，要想弄點燒烤再加兩個小菜，就非常緊張，于是順便去建設銀行非常大方的取了五千塊錢現(xiàn)金。

將現(xiàn)金在手里掂了掂，想到明天就有一百萬到賬，陳牧一陣興奮，這是他第一次在大華掙這么多錢，至于他的瑞士銀行賬戶，自從到了伏羊，他就沒打算碰它。

將錢裝進口袋，他微微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有意思，鬼主意打到勞資身上了？”

用眼角的余光一瞥，只見自動取款機外面站著一個瘦弱的身影，正眼巴巴盯著他手里紅彤彤的大華幣。

推開門，陳牧不經(jīng)意的看了那瘦弱的身影一眼，有些小驚訝，那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孩，雖然穿著極其普通，不過卻遮掩不住絕佳的容顏，身材雖然瘦削，比例卻極為協(xié)調(diào)。

可惜了，這么好的條件，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賊？不過轉(zhuǎn)念又一想，自己呢？有些人在很多時候，他們的人生其實不是自己能選擇的。

陳牧原本準備對她略施懲戒，現(xiàn)在又沒了那個心思，只要她有點眼力見，勞資也不會閑的蛋疼找她麻煩。

那女孩也發(fā)現(xiàn)了陳牧注意到自己，白嫩的俏臉立馬一紅，站在原地有些局促。

看來是剛干這一行，被發(fā)現(xiàn)了還有些不好意思。陳牧微微一笑，徑直出門。

誰曾想剛走七八步，那女孩好像做了什么重大決定，緊緊跟了上來。

距離燈光閃爍的大排檔還有五百米的距離，路上幾乎沒什么行人，陳牧覺得這小妞太有意思了，都被發(fā)現(xiàn)了，還敢過來，是不是想錢想瘋了？

“大哥，等一下好嗎？”女孩喊了一聲，邁著小碎步跑了過來。

陳牧有些納悶，轉(zhuǎn)過身，打量面前的女孩，長發(fā)披肩，上身穿白黃色格子襯衫，下身是牛仔長褲和帆布鞋，衣著看起來很舊，卻干凈清爽，一如她的容顏——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配合精致的五官，在清秀之下，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麗。

陳牧在剎那間有些失神。

他對美女的免疫力是非常強大的，那晚的林雨慕、嫵媚的楚瑤瑤，甚至孫榮榮，都是禍國殃民的美女，面對她們，陳牧能做到心無旁騖熟視無睹，可是面對這個女孩，他突然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自己怎么了？陳牧捫心自問，很快他從女孩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幼年的自己，面對鏡子的時候，眸中的色彩好像跟她沒有任何區(qū)別。

“什么事？”陳牧的聲音冷的就像寒冰。

女孩顯然被陳牧的態(tài)度嚇了一大跳，瞥了眼他的眼眸，然后迅速低下頭，搓著衣角，囁嚅著道：“大哥，你......你剛才取了很多錢......”

陳牧深吸一口長氣，連忙調(diào)整了下自己的心態(tài)，微微笑道：“小姑娘，你不覺得這樣的問話非常唐突嗎？”

女孩咬著紅唇，搓著衣角的手緊緊捂在一起，然后抬起頭，看向陳牧，輕聲道：“大哥，你需要服務嗎？”

服務？陳牧皺了皺眉頭，臉色微微一變，道：“什么服務？”

“就是......”女孩咬了咬貝齒，雙頰通紅，鼓足勇氣，道，“就是跟你做那個，讓你舒服，讓你開心?！?/p>

“你......”陳牧萬萬沒想到女孩竟然是個站街女，在過往的歲月中，他不是沒找過小姐，甚至老混蛋還慫恿他去一些高檔會所，他的職業(yè)需要他有一顆強大的心，至少要能做到面對美女靜如止水，可是陳牧顯然無法將面前的女孩跟出賣皮肉的那些小姐聯(lián)系在一起。

“對不起，我不需要，你可以考慮一下到國際皇宮那邊去看看，那里的消費人群比較多，市場也大，收獲也會大一些?！标惸裂垌袥]有絲毫厭惡，也沒有慷慨陳詞說什么小小年紀做什么不好，偏偏出來做這個之類的鬼話。

每個職業(yè)都有存在的價值，相對于那些坑蒙拐騙的渣滓，搶劫殺人的兇徒，陳牧倒覺得小姐這個職業(yè)還是非常干凈的。

見陳牧轉(zhuǎn)身就走，女孩幾步跑了過來，拽住陳牧的胳膊，大大眼睛竟然有了些許濕潤：“大哥，我要的不多的，很便宜......”

問題是我不需要?。窟@事兒還有強買強賣的？再說陳牧還有一堆事兒要干呢，不趕緊回家修煉，以后怎么找那什么飛羽門的麻煩，替老混蛋報仇？

按照陳牧的脾氣，應該甩掉胳膊懶得搭理女孩，但看到女孩漸漸濕潤的眼眶，他停下了腳步，輕輕嘆了口氣，無奈的道：“好吧，有多便宜，你開個價吧?！?/p>

女孩猶豫了很久，終于鼓足勇氣出賣自己，正巧碰到陳牧去銀行取錢，看到他手里拿著一沓大華幣，應該是個有錢人。涉世不深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這個機會，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快兩點了，再有幾個小時，就要用到那筆錢了。

她現(xiàn)在需要錢，非常需要。

“兩萬......”兩滴淚水從眼角滑落，女孩緩緩吐出兩個字。

兩萬？陳牧差點沒笑出聲來，饒有興致的打量下女孩，覺得她很有意思，便道：“小姑娘，你以為我是冤大頭嗎？兩萬塊錢，到國際皇宮找十個還有余頭。”

女孩從褲兜掏出兩個證件遞給陳牧，顫巍巍的道：“大哥，我是......是伏羊理工大學的學生，這是學生證，還有我……我才十七歲，還是......還是第一次，我......我長得其實也很漂亮，我旁邊的姐姐告訴我，兩萬塊，不貴的?！?/p>

“你叫丁丁？”陳牧將學生證和身份證拿起來看了看，還給女孩，接著道，“這年頭造假的手段很高，憑這個就能證明你是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