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國天命三年十月,青城大雨連月,致黃河水位泛濫,水漫青城山。
沿河一帶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數。
百里清如坐在臨安城的茶館內,手執(zhí)折扇,聽著說書先生昂揚頓挫的講著當月的時事:“諸位是不知道,那黃河水高漲數米,那水是遮天蔽日的灌下,將青城山一帶的城池全部淹成了水澤之地!百姓死傷無數,哭號之聲震天,婦孺幼子尸首堆積成山。真是可嘆,可憐啊?!?/p>
聞言,眾人都一陣唏噓,道是多事之秋。
百里清如心內一沉,沉浸在自己的思慮之中。
祁承璟已然走了七八日了,也不見有書信傳回。當日她并未細細追問,是以直到這兩日,她方才從京城內說書先生的嘴中,知曉了青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黃河一帶,歷史上便是多事之地。只是未曾想,到了這個歷史上不存在的時代,竟然還是如此。
這里的黃河與青城皆與前世她所認知的不同。黃河乃是東萊國的第一大河,百萬人口吃水皆靠此河流。而青城,乃是黃河下游的一個小城,往北綿延數百里,便到了西楚國的鏡內。
是以,這個地方雖然不是邊塞要地,卻也成了兩國商人往來的交通便道。
這兩日她也曾翻閱史書,仔細的查過關于黃河的典故。這連綿月余的雨水雖然厲害,卻也不至于水淹整個城池。這里面,必然有蹊蹺。祁承璟不是傻子,這滿朝文武更不是沒腦子的,是以,祁承璟這一行,只怕不會順利。
她這廂沉思,不免有些陰郁。嫁入靖王府這些時日,她已然將靖王府當作了自己的家。而祁承璟的安危,也在不知不覺中列入了她的關心列表。那廂說書先生的話,卻又再次吸引了她的心思。
只見那人捻了捻稀疏的胡須,將手中烏木一拍,換了個話題道:“說了這么些,諸位大概都心內沉重的慌,那我再來說一件趣事。洛陽城有一家玉器行,諸位是都知道的。這家玉器行的主人本姓鳳,上月遠赴昆侖采玉時,得了個千年難尋的稀世珍寶,下月初一,要在洛陽城舉辦一個展出會,替這個稀世珍寶取名字。那鳳家家主言道,若是取的名字能合了自己心意,便可在鳳家的玉器行內任意挑選一件寶貝帶走,貴賤不論?!?/p>
“哦,有這等好事?林老伯,你可莫要騙咱們?!弊掠幸晃幻姘谉o須的中年男子飲了一口酒,向著臺上喊道。
那說書先生瞇著眼睛,捻著自己的山羊胡笑道:“我林青說書這些年,別的不論,小道消息卻是第一準的。不過,諸位也不妨當作笑話聽了,一笑便罷。今兒個就到這里了,我要回家咯?!?/p>
說著,他起身收拾了自己的家伙什,慢悠悠的出了茶樓,只留下神色各異的眾人。
百里清如站在二樓的包廂內,將折扇在手心拍著,一雙眸子帶著耐人尋味的笑意:“洛陽城?倒是個好去處?!?/p>
夜已深,稀疏的星懸在空中,散著清冷的光芒。夜風漸起,寒鴉的叫聲偶爾響起,為這漆黑的夜色里增添了一抹沉重。
男人站在窗前,影子被燭光拖拽的極長。身形雖然瘦削,卻并不顯弱,反倒帶著一股冷寂。
“主子?!饼R瑋從門外走進,帶著滿身的涼意。
“回來了?”祁承璟看了他一眼,問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齊瑋略微一頓,道:“出了些麻煩?!闭f著,走到他面前,低聲道:“黃河的堤口是被人為挖開的,可是,與此有關的人,都在咱們來的前一天,或被血洗,或憑空失蹤。所有線索都已經中斷,便是查起來,也頗為艱難。”
祁承璟聞言,露出一抹冷笑,眸子里帶著嗜血的光:“那就從死人身上找線索,我就不信,這偌大的青城縣,就找不出一個線索?!?/p>
“是?!饼R瑋神色凝重,領命出了房門時,順道將門關了上。
聽得吱呀一聲,祁承璟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抬眼看著天上的月,神色變得有些溫和。
他的小狐貍,現下會在做什么呢?會不會也如同他這般,站在窗前,對著明月,想著他。
想到這里,祁承璟忍不住一笑,以他養(yǎng)的那只小狐貍的性子,肯定是不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家里的。
百里清如自然沒有老老實實的在家中呆著。
正是夜深人靜之時,萬家燈火早已熄滅,唯有晗安閣的房前還掛著一盞燈籠,迎著夜風緩緩的飄著,像極了引路的燈。
有女子貓兒一般的溜出了房門,如同暗夜中的魅,不帶一絲聲響,混入了濃重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