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到底順了傅清寧的意,叫徐嘉衍立時去帶人進城,把先前要揭破高氏所為的說辭也換了一番。
這事兒耽誤不得,徐嘉衍一人一馬從行館后門出去,打馬過街匆匆出城,直奔法德寺而去。
不過小半個時辰,他就從法德寺接了人回來。
那高僧法號圓覺,實則是個貪戀紅塵之人,素日里不過裝作佛法精絕的模樣,糊弄糊弄城中小老百姓。
早前裴子端親自帶著人去見過他,他知裴子端身份時差點沒嚇得尿了褲子,那副德行,裴子端記憶猶新。
今日他又被徐嘉衍拽上馬背,一路疾馳下山,回到城中行館,此刻臉色煞白,命都去了半條似的。
這種人這幅模樣,委實臟了女眷的眼。
徐嘉衍往陸氏身前擋了擋:“伯母,路上都跟他交代好了。”
陸氏說好,聲色始終是清冷的:“那就勞煩圓覺大師將你惹來的麻煩事好生平息了吧。”
圓覺連一句阿彌陀佛都沒念出口,陸氏已不耐煩的吩咐下去:“衍哥兒,你領他出去,派人去請鳳陽知府來主持個公道吧?!?/p>
徐嘉衍半刻不耽擱,提了人出門,自有裴子端身邊的人到知府衙門去知會。
門外的熱鬧仍舊未散去,胡氏賴在行館外哭鬧了足足一個時辰,聲兒都哭啞了。
四十歲的婦人見了圓覺,被抽干的力氣突然又回到身體里。
她撐著她大兒子站起身,作勢要往里沖。
門口當差的哪敢放行,身后徐嘉衍卻冷冰冰吩咐:“讓她進來。”
胡氏得了自由出入的權利,腳下實在干凈利落,三五步?jīng)_至圓覺身前來,拽著他的袈裟不撒手,活見著救世主一樣:“大師!大師您做主啊!我小兒子的八字,是您合的,這佳偶天成的姻緣,是您批的,如今大姑娘得了潑天富貴,就這樣子言而無信,這是藐視佛祖,要遭天譴的??!”
徐嘉衍眼底閃過陰鷙。
那樣嬌滴滴的女孩兒,怎堪叫胡氏這般詛咒。
胡氏正要再開口,門口有府衙的衙役高聲呵讓開。
徐嘉衍余光往門口看,瞥見鳳陽知府的絳紫色官袍,心下冷嗤。
行館鬧了一個時辰,他這個知府不會不知。
但大伯母沒有吩咐人去請他來,他恐怕大伯母要自己處置,不欲驚動公門中人,以免發(fā)落不到大伯母想要的結果,所以按兵不動。
直到裴子端的人出門往府衙去――所以他早就派了人守在行館外盯著呢。
他倒會做官也會做人,這樣圓滑世故。
門外百姓被隔開一條路,知府已經(jīng)大搖大擺進了門,看院中情形,四下不見裴子端,到底不敢過分怠慢徐嘉衍,還是給了他一句客氣的。
徐嘉衍見了個禮就再沒同他說什么,從來清冽的聲色此時更添了幾分寒涼:“圓覺大師,我表妹和沈家小郎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氏眼中殷切期盼著,知府連要進門的話都沒來得及說,聞言也側目看去。
圓覺雙掌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胡施主,當日是老衲一時糊涂,貪念俗世富貴,收了您的白銀,促成這樁婚事。
可事后不過五日光景,老衲便大病一場,遭了天譴,早早的生出悔意來。
施主您至于今日仍舊這樣不依不饒,口口聲聲詛咒傅大姑娘,老衲勸您,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莫要一錯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