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我苦命的孩子啊――”
清婉的聲音對傅清寧而言是極陌生的,這應(yīng)該就是她遠(yuǎn)在金陵的那位舅母陸氏了。
陸氏進(jìn)得門來,一眼先見的是傅清寧身上衣物,神色凜冽下來。
高氏起身去迎,她卻錯身讓開,徑直繞過了高氏,直往傅清寧身前去。
傅清寧正疑惑她如何認(rèn)得出自己,陸氏眼眶一紅,已經(jīng)把她攬入懷中:“你這樣的眉眼,像極了你母親,竟也要找尋上數(shù)年,簡直是糊涂!”
高氏聽來心頭一驚,不敢再細(xì)想,尷尬也顧不得,趕忙去勸:“舅太太舟車勞頓,快坐……”
“阿寧怎么穿成這樣?”對于高氏的寒暄,陸氏置若罔聞,把傅清寧自懷中拉出來,低頭打量她,“我瞧著這府上的丫頭們都比你穿戴的要好,就算給你父兄戴孝,也不至于這樣?!?/p>
傅清寧哪里叫高氏開口分辨,垂眸的模樣真是將低眉順目四個字刻在骨子里一般:“我慣常都是穿這些的,回家來雖也快半年,可二嬸嬸一直安排我住在莊子上,每每送到莊子里的衣物,也和我身上的無異。”
她吸了吸鼻子,竟啜泣起來:“我也是今日回府,才曉得原來竟只有我是這樣的……”
高氏歷來牙尖嘴利,聽了這話也怔然無語。
只是見陸氏一副要吃人模樣,她神思定然,暗暗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因吃痛,眼眶立時紅了:“這孩子是怎么了,竟這樣污蔑,舅太太您聽著豈不是我虧待了這孩子嗎?
她一個小姑娘家,吃穿用度能用多少,我是做娘的人,怎么忍心虧待她半點?這話真是要冤枉死我!”
她號喪一般東拉西扯,陸氏冷眼旁觀,拉了傅清寧一旁坐下,后來終于聽不下去,輕拍扶手:“阿寧怎么會住在莊子上?高夫人與其扯這些,不如我現(xiàn)派人到阿寧住的莊子上去看看,她屋里陳設(shè)如何,吃穿用度又如何,去看過自然知道是你苛待我外甥女,還是小姑娘冤枉你!”
陸氏出身清河,昔年祖上單是大梁朝便出過三位帝師,兩位皇后,如今的升王身上還流著一半陸家的血。
高氏的出身至多稱得上書香門第而已,同陸氏相去甚遠(yuǎn)。
她坐在那里,就已是不怒自威,高氏平日里撐門面,可真遇見貴人,根本就是紙老虎一個。
高氏喉嚨一滾:“阿寧的確住在莊子上,我原是怕這孩子不適應(yīng)這侯府高門,想著莊子上清凈自在些,叫她住上一段時間,再慢慢把她接回家來住?!?/p>
陸氏臉上寫滿了油鹽不進(jìn),大有一查到底的架勢。
高氏心虛之余,也冷了臉:“眼下家中大喪,舅太太是自金陵到侯府來吊唁的,怎的卻這般咄咄逼人?
大嫂去得早,這十幾年來內(nèi)宅中饋都是我來料理,阿寧吃穿用度也自是侯府家務(wù)事,舅太太雖是舅母,可這般舉止,是不是也太過了?”
傅清寧坐在陸氏身旁乖巧無比,心里卻不由暗罵高氏是個豬腦子。
陸氏指尖一動,剛要再開口,清朗少年音已自屋外傳來:“明儀郡主之事,如今怎還能算是忠勇侯府的內(nèi)宅家務(wù)事呢?”
少年音色清冽,又端得持重老成。
傅清寧聽見她二叔一味附和,側(cè)耳仔細(xì)聽,果然聽見世子一類的話。
小丫頭打了簾,傅簡陪在一十七八歲少年郎身邊一道進(jìn)門,而那華貴少年身后右側(cè)方,還跟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