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錢。
周姨娘臉上溫婉的笑還留著,目光卻極為冷淡,抱怨道:“清平,王爺讓我執(zhí)掌中饋,瞧著是件好差事,你是不知道其中的難為,一個個的,上到公子小姐,下到仆子丫鬟,全盯著我手里這點油水。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知道的是你手頭緊,要零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昧下你的俸祿,背后要罵我對不住你呢?!?/p>
她一口氣不歇的說完,從袖子里掏出張銀票來,不由分說的往李瀾手里塞,語氣強硬:“這點零花,算是姨娘心疼你,私底下貼給你的,可別告訴你憫妹妹?!?/p>
小姑娘家從來臉皮薄。
叫人說上半句,都羞答答的想哭,何況被周姨娘這一頓搶白,最后再給她銀票,說兩句軟和話,換成自己前世,也就暈乎乎應(yīng)下了。
至于今生,做夢吧!
這張銀票還不到她每月俸祿的百分之一,昧下她的錢,再給她點小恩小惠,還豬鼻子插蔥,在這裝象,天底下哪來那么多好事都輪到你周姨娘身上?
“姨娘,憫妹妹都跟我說了,我的婚事,怕是要輪到她身上了吧?”
李瀾急紅了眼,一下子站起來,將哭未哭,一副故作堅強的姿態(tài),道:“改日我被退了婚,再拖著這幅破敗身子,誰家肯要?我一個郡主,再沒了俸祿,月月手心朝上問人要錢?我寧死也不受這份屈!”
話音未落。
她已經(jīng)沖到門前,哭哭啼啼道:“我問父王要條白綾上吊去,保準找個沒人的地方,不耽誤憫妹妹跟祝國公府的婚事。”
“姑奶奶?!?/p>
周姨娘立刻軟了口氣,連忙起身快她幾步擋在門口,李瀾也順勢坐回床上,只抱著枕頭哭。
先毀了這個繼女的婚事。
再讓自己的女兒替嫁。
這是兩件事,并且在做第一件事的時候,絕不能讓人聯(lián)想到第二件事,否則不僅是自己,就連憫兒也會名聲有損。
她絕不允許李瀾鬧到王爺面前去,等李瀾被退了婚,反正沒親娘護著,她有把握讓王爺慢慢遺忘這個女兒。
周姨娘走過去,彎腰勸道:“王爺公務(wù)繁忙,你不心疼姨娘,也該心疼心疼你爹?!?/p>
“我不管,姨娘把俸祿給我,我讓我奶娘管著?;蛘甙盐业募迠y搬來筑心院,我手下還有幾個丫鬟,看得住?!崩顬懙穆曇魩е鴿鉂獾目耷弧?/p>
聽到后面這個選擇,周姨娘心中一動。
俸祿還了,那可是真金白銀的還,以后月月都輪不到自己手里了。
可嫁妝卻不一樣,搬來筑心院,不過是換個地方,李瀾又沒處花去,況且丫鬟從自己手里領(lǐng)月銀,聽得是自己的話,等憫兒出嫁那天,只說借去充排場,還不還就不必再論了。
李瀾蜷縮起來捂著小腹,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聲音微細,哭道:“姨娘想好了嗎,我現(xiàn)在就讓奶娘過去拿這個月的俸祿。”
“你要了俸祿,又往哪處花呢?”
周姨娘“嘖嘖”兩聲,語氣心疼地說道:“可憐見的,我叫幾個下人把你的嫁妝搬到筑心院來,你瞧著也開心?!?/p>
“讓我院里的丫鬟去。”李瀾疼得嘶嘶倒吸冷氣,卻還是咬著牙說道。
身子這么弱,還不知道能活幾時呢,正好借你擺擺我的慈心。
周姨娘一臉無奈的應(yīng)道:“好好好?!?/p>
筑心院丫鬟不多,空房子不少,饒是如此,李瀾的嫁妝一箱箱搬進來時,也才將將夠全部擺下。
奶娘進來,聽她說完前因后果后,直心疼道:“郡主要什么嫁妝啊,該出嫁的時候,府里自然會給,現(xiàn)在守著一堆好東西,也不頂花,還顯得那周姨娘多寵你似的,應(yīng)該要俸祿的?!?/p>
“怎么不頂花?金子銀子留下,珠寶首飾當了,還有些房契地契也能賣錢,不知道周姨娘給我放進來沒有,總之好大一筆財呢?!崩顬懽阢~鏡前整理頭發(fā)。
奶娘教育她道:“這是要陪著郡主出嫁的東西,哪能這時候花?”
“您老人家說不頂花,我說能花,您又不讓花了?!?/p>
李瀾撇撇嘴,挑了支玉簪戴在頭上,鏡中是個雅致秀氣的女孩,她拔下來扔給奶娘,又試戴了一支金釵,還是不覺滿意,又拔下來扔給奶娘,道:“我不喜歡,奶娘當了錢花吧。”
玉簪素淡,不顯威嚴,金釵耀眼,配上肅穆的表情,令人不怒自威,然而她十四歲的臉太嫩了,還是顯得不倫不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