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出生的時候,就患上了一種名叫唇腭裂的先天性怪病,奇丑無比。我爸當時就不想要我,從醫(yī)院抱回來后,就打算把我給扔了,后來我媽以死相逼,才阻止了他。
后來我長大了,可是一整個家族就沒有太平過。不是今天哪個叔叔家的兒子得了重病來怪罪,就是哪個爺爺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來鬧事。
他們鬧事還不是小動靜,從一開始的踹門丟磚,轉(zhuǎn)變成拆墻剝瓦;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更是當著我媽的面罵我,說我是不會哭的丑八怪、死怪胎!還說家族如果沒有我,幾十年都會順風(fēng)順水!
農(nóng)村人普遍迷信,我爸媽覺得丟了臉,便把這所有的責(zé)任都歸咎在我頭上;甚至,還花掉一半的家產(chǎn),請了個半仙來給我算卦,時不時的拿一枝艾草在我臉上亂點;點完以后,直接就弄了碗燒紙和水過來叫我喝。
還是孩提的我,哪見過這樣的陣勢,直接將他推到一邊,躲在了床底下,躡手躡腳、畏畏縮縮;我爸見了,一怒之下,就將整張床板都給掀了,惡狠狠的咬著牙,掐著我的脖子,各種斥罵,罵我是龜兒子,掃把星;并且恐嚇我,如果不喝的話,就掐死我!
我害怕極了,忙不迭的將視線落在我媽身上,希望她能過來疼疼我,就算挽回不了什么,為我說一句好話,我心里也是好受的;可是她沒有那么做;相反,在我爸恐嚇的目光下,助紂為虐,跑過來撬開我的嘴巴、不顧我的感受,一邊打我的肚子,一邊灌我!
那個晚上,沒人知道我的感受,爸媽把我當成了怪物,逼我喝下了這個世間上最難喝的苦水;我嗓子里沙沙的,肚子里好像有幾根針在扎一樣,根本就不是人能忍受的;一顆心也猶如掉進了萬丈冰窟,冷冷的,脆弱的。
我除了聲嘶力竭、嚎啕大哭以外,更多時候,則是靠在一堵坑坑洼洼的墻角上反問自己;為什么,身邊的孩子都有童年,都有爸媽疼愛,只有我是個不祥之物,人見人唾;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
沒人知道,那一晚上我是怎么過來的。喝完那碗算卦老頭給的水后,爸媽對我的印象還和以前一樣,只是,沒有那么的咬牙切齒,家族里的那些人,也沒再過來鬧事;
后來,響應(yīng)國家號召,村子里多了一筆創(chuàng)業(yè)基金;我爸憑借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領(lǐng)到了這個名額;開始和幾個合伙人走南闖北,做起了燒磚窯生意;我爸因為能賺錢,被村子里評選為新一任的村長。
一年后,爸媽離婚了,法院將我判給了我爸;我爸立馬就領(lǐng)回來一個白白嫩嫩的小三,跟著她的,還有另外一個男孩,我爸讓我管他叫哥;沒了母愛的我,卻怎么也失落不起來,相反,還有點小慶幸;因為從今往后,我爸就會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這個小媽身上,不再管我!
我爸轉(zhuǎn)運以后,就以為我身上的霉運被清除干凈了,開始對我的態(tài)度有所好轉(zhuǎn);我以為我的好日子就要來臨,但是,我錯了;哥哥的出現(xiàn),不但加劇了這個家的矛盾、更降低了我的存在感;有一天,我爸帶著小媽外出游玩,丟給家里一些玩具和一箱子桶裝泡面,讓我們在家里乖乖等他們;
誰知道,他們剛走,我哥就露出了可惡的嘴臉;不止將我碰過的玩具全部拆掉,還將整箱泡面霸占己有;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一天,他一邊吃著泡面,一邊指著我鼻子罵我,“方為,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你不過就是你媽和一條狗交配出來的雜種,以后這個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爸爸根本就不愛你,他和我媽結(jié)婚的時候就說了,將來以后,把你賣了給人做上門女婿!”
童言無忌,這兩句話雖說夾雜著幾絲妒恨,但很大程度上,正是我爸和這個小媽的心思,我不在乎這點,我在乎的他口中的那句‘雜種’;童年的陰冷遭遇,讓我成為了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尤其是被父母毆打強灌苦水那天晚上后,我便對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心提高了重視;誰要是敢踐踏,我就揍誰!
我捏起鐵拳,‘砰’的一下,往他嘴上揍了一拳,把他按在了地上;我哥隨手一脫,便將一個已經(jīng)撥通了的電話,丟到一邊,一邊“哎呦”的哀嚎,一邊對著電話里哭訴,說我打了他;我立馬臉色白了,這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哥哥設(shè)計好了的計劃。
小媽回來以后,就聯(lián)合我爸把我吊在門外的一棵老槐樹上,趁著晚上沒人的時候,用皮帶抽打我;他們打累了以后,才肯回去;那晚上剛好天氣不好,后半夜就下起了小雨;渾身麻木到不知道疼痛的我,早已喪失了活下去的欲望,可是,被雨淋了以后,這才得已清醒;
我告訴我自己,我要活著;不止活著,還要活得精彩;讓每一個瞧不起自己、毆打自己的人為他們所做過的行徑感到后悔;并且,誰都不靠,只靠自己;
上天不會辜負每一個努力的人,事實證明,悲慘的童年,不止是一種挫折,還是一把有利的雙刃劍;20歲那年,我憑著一股堅強的意志力,勤工儉學(xué),讀完了高中;可是,參加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準考證丟了;那可是我扭轉(zhuǎn)人生的關(guān)鍵點啊!
我開始在家里的每個角落尋找,尤其是哥哥的房間,恨不得刨個底朝天;果然,沒多久的工夫,我在他床底下的鞋盒里找到了我的準考證;只是,那已經(jīng)不是最初的準考證了;準考證上的正反兩面,一面寫滿了各種罵人的話,一面,被涂鴉成黑乎乎一團;簡直慘不忍睹!
我緊握著這張準考證,極力的去撮上面的涂鴉,可是卻挽回不了什么,淚眼婆娑間,緊攥著它,心里一涼,仇恨的種子也開始在心頭蔓延。
我的哥哥,我尊你,敬你,才叫你一聲哥哥。你把我最后一絲翻身的機會都給毀了。
你的心怎么那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