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盞琉璃花樽是皇后身邊向晴姑姑送來的,說是讓她們這些秀女學插花時觀摩的,卻不想竟然這樣就毀掉了。
瞬間,所有人都不吭聲了,只是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沈墨叢。
“你們都散了,沈姑娘你留下?!绷止霉靡痪湓?,驅(qū)散了眾人。
很快,林姑姑帶著沈墨叢去皇后宮中請罪的消息便傳開了,一群看熱鬧的人之中,唯有蘇媛面色凝重。
這時,裴照月那間一直緊閉著的房門忽然打開了,原本還議論紛紛的眾人瞬間又都安靜了下來!
只見一襲白衣飄飄的裴照月款款走了出來,只是面上依舊戴著紗巾。
鄭惜連忙湊上前,“姐姐,你的臉……”
照月淺淺一笑,摘下了面紗,面頰上原本的紅疹已經(jīng)完全消失,非但如此,肌膚似乎又白嫩光滑了幾分,這些日子養(yǎng)得反而豐腴了幾分,顯得愈發(fā)的美。
撩起袖口,就見胳膊上還有零星的幾個紅點:“杜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我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胳膊上還沒好全,今日再泡個藥浴,想必明日定然無礙了?!?/p>
這不經(jīng)意間的盈盈一笑,再一次的驚艷了所有人,明明未施粉黛,卻面若桃花,美的不可方物。
她并不想爭出頭,在裴家的那一年里,她也是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奈何如今天不遂人愿,就這么被人推上了風口浪尖,她不面對都不行,因而她也只能奮力一搏。
一見這情形,風向立刻就變了,有人上前關(guān)心——
“我倒是覺著妹妹這一養(yǎng),愈發(fā)水靈了!”
“是啊,瞧這水色,咱們可都要自嘆不如了!”
“……”
這些日子以來,御膳房的補品流水似的送來,她們自然也瞧出些什么來了,對照月自是越發(fā)客氣起來。
蘇媛在一旁顯得氣定神閑,仿佛完全不把照月放在眼中,賀蘭清兒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輕飄飄的問了一句:“你倒是真沉得住氣?”
“這會兒就沉不住氣了,將來可要怎么辦?”蘇媛淡笑回了她一句,“況且清兒你不也是一樣么?”
賀蘭清兒笑了笑,就如往常一般,不再多說。
轉(zhuǎn)回頭的瞬間,蘇媛臉色陰沉得嚇人!
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鄭惜,給她使了個眼色。
很快,兩人便在竹林碰了面。
鄭惜一臉的不甘心,急的團團轉(zhuǎn):“怎么辦?你說怎么就偏偏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她好起來了……”
“行了,這會兒急有什么用!”蘇媛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你也見到裴照月那張臉了,若是明日她好好的出現(xiàn)在皇上面前,必然會被選中……”
“沈墨叢不是打點好了嗎?”鄭惜試探著問道。
“她怕連累那個干爹,所以一直都是親自下手,如今她人被帶走了,能不能放回來都難說……”說著,蘇媛忽的看向了鄭惜。
被這么一看,鄭惜頓時心驚的后退了兩步:“你看我做甚?”
“如今沈墨叢無法動手了,只有你來了!”蘇媛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
鄭惜臉一白,慌忙搖頭:“不行!”
“內(nèi)務(wù)府那邊咱們可沒人,現(xiàn)在收買也來不及,咱們二人能夠接近她的,也只有你。”
鄭惜還是抗拒的搖頭:“我不行的……”
蘇媛鳳目一瞪:“你是不想救你那個蠢貨哥哥了是吧?”
她一句話,直接捏住了蘇媛的死穴!
“你大可放心,沈墨叢都給她下了這么多天的藥,她都未察覺,你只動一次手,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闭f到這兒,蘇媛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你若是還不肯,那咱們便一拍兩散,從前我答應(yīng)過你的那些事,你也別再找我,今后裴照月要如何收拾你,你也自己受著……”
不得不說,蘇媛的威脅很有效,最終鄭惜還是點了頭。
“剩下的那些桃花粉還在沈墨叢的房間里,大家去用晚膳的時候你去找機會偷出來!”
安排好了一切,兩人才各自離去。
……
晚膳時間,內(nèi)務(wù)府的人照例是送來了豐盛的晚膳,凌兒剛伺候照月坐下,鄭惜便走了進來:“我來看看姐姐。”
伺候她的宮女若梅也跟了進來。
照月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妹妹可曾用膳?不如一起吃些?!?/p>
說著,她便對凌兒道:“再去添一副碗筷來?!?/p>
凌兒應(yīng)聲走了出去。
鄭惜坐下之后便拉著照月說話,訴說著這些日子以來對照月的擔心與牽掛,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接著,她便讓若梅端上了她特意帶來的米酒:“這是鄴城里姑娘們都喜歡的‘仙人醉’,聞著便是香甜,喝了也不醉人,姐姐嘗嘗?”
她給照月倒了一杯,遞了過去。
照月接過酒,聞了聞:“唔!好清香的味道!”
“那姐姐快嘗嘗看!”鄭惜的眼睛不由的亮了幾分!
照月正要送到唇邊,動作卻是忽然停了下來。
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鄭惜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照月忍住了笑,暗想,演技不行?。?/p>
放下杯盞,照月嘆了口氣。
“姐姐為何嘆氣?”鄭惜強壓下心頭的緊張,做出關(guān)切的姿態(tài)。
“也沒什么,就是病了這么長時間,心中有些感慨。好在是現(xiàn)在好了,否則的話,明日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p>
鄭惜扯出笑容道:“說的是啊,不過也正是因此,才值得慶祝一番,不是么?”
說著,她便端起酒杯,對照月道:“來,我陪姐姐同飲一杯。”
“好?!闭赵滦χ貞?yīng)道。
她端起酒杯送到了唇邊,鄭惜已經(jīng)將那杯酒喝了下去,可是余光卻瞥見,裴照月手中的酒眼看著就要入口了,但卻再次停了下來。
照月皺眉看著那杯酒:“我怎么好像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似有些熟悉?”
說著,她又湊上去聞了聞。
鄭惜只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了,喉嚨也緊了緊:“這……這釀酒如此清甜,想必添了不少香料,這有何奇怪?”
照月一挑眉:“倒也是啊。”
說著,她再一次端起酒杯,送到唇邊的同時,臉上漾起的一抹戲謔的笑——
“別喝!”
門外,凌兒領(lǐng)著杜沛笙沖了進來,后面跟著的還有姚女官以及幾個大內(nèi)侍衛(wèi)。
鄭惜的面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發(fā)生了何事?杜太醫(yī)你怎會在此?”照月不解的問,滿臉茫然,將演技發(fā)揮到了極致。
杜沛笙沒有說話,只是上前拿走了照月手中的酒杯,湊到鼻尖聞了聞,然后又端起酒壺聞了聞,隨后便道:“裴姑娘,這酒里被人下了東西。”
照月聞言,立刻大驚失色,隨機轉(zhuǎn)臉驚恐的看著鄭惜:“你……”
鄭惜只覺得手腳冰冷,指甲掐進了肉里,以此來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姐姐,你這么看我做什么?這事定是個誤會!”
這么說著,她倒是真生出了一股委屈之感,眼淚便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照月沒有接她的話,只是眼神冰冷,
姚女官一張臉鐵青,她看向了杜沛笙:“杜太醫(y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姑娘身上的疹子一直反復不好,下官便猜測是飲食上出了問題,所以才會設(shè)了陷阱,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在宮中行此惡毒之事!”杜沛笙眼神冰冷的盯著鄭惜。
“這酒是鄭姑娘你帶來的,下官沒說錯吧?”杜沛笙一指桌上的飯菜,“這些是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下官已經(jīng)查驗過,沒有任何問題。”
那么唯一有問題的東西,自然是這壺酒!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鄭惜臉漲得通紅:“你們都這么看我做什么?這酒,我方才也喝了!”
說完,卻見眾人的目光里依舊是懷疑。
似乎是為了自證清白,她一把抓過了桌上的酒壺,直接將酒灌進口中,猛的喝下幾口之后,她嗆得直咳嗽!
現(xiàn)場的人都驚呆了,想要阻攔都沒來得及!
唯有照月,依舊是平靜的注視著她。
擦了擦唇角,鄭惜紅著眼瞪著眾人:“我若是真的下毒了,自己又怎么會喝!”
姚女官蹙眉看著杜沛笙:“杜太醫(yī),這件事會不會其中有什么誤會?鄭姑娘與裴姑娘素來感情好,想必也不會……”
如今的情形,倒也的確是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雖然酒是鄭惜帶來的,但是并不表示旁人無法接觸。
照月卻是在這時幽幽開了口:“我也相信惜兒不會害我。”
鄭惜剛剛?cè)计鹨唤z希望之時,卻聽照月繼續(xù)道:“不過既然出了這事,倒不如交由大理寺來處置吧,若是能找到真兇,也可以還惜兒一個清白,免得她將來一直要因為此事被人指摘。”
望著照月那張清雅的臉龐上淺淡的笑容,鄭惜從未覺得如此可怕過。
她不能進大理寺!
即便父親是大理寺右少卿,可若是她如今被關(guān)進去了,明日定然是失去了選秀的資格!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鄭惜背后的若梅卻是忽然一個踉蹌,“撲通”一聲摔坐在地上!
眾人疑惑的看過去,卻見若梅的袖中“咕嚕?!睗L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罐子。
一見罐子掉出來,她慌慌張張的伸手去撿,卻是被姚女官先一步搶了過來,遞給了杜沛笙:“杜太醫(yī),您看這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