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照月也只頓了一頓,隨后便流暢地把兩本書大概背了下來,雖說有些句子被她換了詞,但意思卻都一般。
崔嬤嬤幾人都愣住了,謝氏看了看比照月還大些的照玉,實在有點恨鐵不成鋼。
“七小姐背得很好。”崔嬤嬤不由贊道:“請七小姐回去好好溫習,會背,更要會做?!?/p>
“是?!闭赵虑硇卸Y:“多謝嬤嬤教誨?!?/p>
“至于六小姐和十一小姐,請回去抄了五遍,明日還是這個時候上課?!贝迡邒呖聪蛘沼穸耍曇舨惠p不重,不急不緩。
崔嬤嬤當著王氏和謝氏的面又教了她們一些行止儀態(tài),眼見照月已然學得分毫不差,而自己兩個女兒卻半桶水叮咚響,謝氏面色變了又變。
她裴照月雖說真正出身是尊貴不假,可到底沒人承認過,更自小外放在別處,后來又是個爹和姨娘都不在身邊的,被繼母不喜自己待在主宅的,自己雖然不曾虧待過她,但更不曾多少教導。
她到底何德何能有這番造化?
難不成還真是命數(shù)么?
除了謝氏,王氏心里的想法也差不離如是。
她們都隱隱有一種預感,讓照月進宮,只怕還真進對人了。
鄭氏到底也沒讓她在佛堂待兩個月,畢竟年節(jié)拜訪,總不能三房就讓照月去出面。
不過一月,鄭氏就從佛堂里出來了,一出來就往理事的正廳跑,恨不得立刻就抓點照月的把柄握在手里。
鄭氏只看見照月坐在正廳座上跟管事囑咐著什么就受不得了,她只回來兩天就被關進佛堂,自己的女兒現(xiàn)在都還被關著反省,若是連這些管事都聽了照月的話,那她還有什么立足之地?
鄭氏光想想就氣血上涌,氣勢洶洶地帶著跟她一起關了一個月的鄭嬤嬤進了廳。
照月一看鄭氏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朝她姿態(tài)優(yōu)雅地行了禮,鄭氏就不樂意了。
只聽鄭氏壓抑著怒火道:“你不知道我今日要出來么。”
照月抿唇笑了笑,垂了眸掩飾眼里的不屑:“知道母親要出來,特地把賬冊都理好了,只等母親檢閱?!?/p>
言罷,照月還特意側身給身旁的管事介紹:“這是咱們院子的當家主母裴三太太?!?/p>
管事連忙下跪磕頭:“請三太太安?!?/p>
鄭氏咬牙,她一個當家主母,何時淪落到靠裴照月一個庶女來向管事介紹,可她早被裴三爺囑咐過,不許她發(fā)火。
照月看鄭氏憋的不行,又微微一笑,告禮走了。
這些她特意“理好”的賬冊夠鄭氏忙活一陣子的了。
不知是不是賬冊和管事述職真的纏住了鄭氏,直到除夕年夜飯,鄭氏母女都沒給照月找什么幺蛾子。
照月日日跟著崔嬤嬤學規(guī)矩,這才知道謝氏是謝皇貴妃,也就是文齊皇后的親妹妹,而崔嬤嬤曾伺候過太后,更當過一段時間皇帝的奶娘,這樣的身份,無怪當日王氏那么大反應了。
除夕夜規(guī)矩多,遠在山西的二房回不來,只遣了兩個嬤嬤來送年禮。
裴家所在的胡同都是有頭臉的官宦人家居住,還是裴老太爺做閣老時買下的,除夕夜外頭爆竹聲不停,日頭還沒下就開始放了,一大家子人用了飯就要分堂守歲。
年紀小的哥兒們被裴照昀帶去放煙花爆竹,王氏拘的嚴,除了十三娘適才七歲能跟著去,幾個姑娘都在廂房打葉子牌,照月不愛打這些,就躲在一旁的小榻上看書,照玉打得不好,也跟她待一處,偶爾說著小話。
或許崔嬤嬤的小課好好把照錦教了教,這會兒照錦已然能把女誡背得順暢了,見著王嬤嬤在門邊站著,照錦有心表現(xiàn),便跟桌子上的幾個妹妹說道:“不如咱們來背女誡罷?!?/p>
照桐和照蘭還不怎么說話,照冰就嘟起了嘴,不悅道:“大過年的,讀這些做什么,我只想打葉子牌?!?/p>
照桐面露贊同,照錦看周圍連個贊同自個兒的人都沒有,想起在外頭照桐照蘭對自己狗腿的模樣,把火全歸到照月身上,若不是照月,她們誰敢這樣駁自個兒面子。
這樣想著,照錦聲音就大了起來:“你們現(xiàn)下連個女誡都不肯念,日后學規(guī)矩有你們苦的!”
照冰一癟嘴,她是謝氏最小的女兒,平日連照玉都哄著她,見照錦這模樣就跟她犟嘴:“八姐姐還說學規(guī)矩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規(guī)矩,女誡背會了又有什么用呢。”
照錦顯然是想起來那天的事,氣得把牌都推了:“你!”
“說起來,那日母親和祖母真是氣得不輕,八姐姐怎么這樣不懂事?!闭毡刹焕碚斟\,她也是性子上來了,也把牌一推:“還領著我們背女誡呢,也不害臊?!?/p>
都到這份上了,再做沒看見也不好,照月合了書,像模像樣的勸道:“好了,大過年打個葉子牌也不會如何,八妹妹若是想背,不如到祖母那里去背,也不枉一番孝心?!?/p>
“七姐姐說的是,反正也不是背給咱們聽的?!闭毡铝送律囝^,一溜煙跑到照玉那里去:“姐姐陪我翻花繩?!?/p>
牌桌上少了人,自然玩不下去,照錦被點明心思,又羞又惱,被禁足一個月的委屈迸發(fā)出來,她竟在除夕夜嚎啕大哭起來。
可她哭了也沒人來哄她,王嬤嬤在外間,進都不進來,照錦只覺得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披風也沒披,就往榮安堂里沖去。
左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照錦去而復返,耷拉著腦袋,面色黑如鍋底,全然沒了去時的洶洶之勢。
見她這幅模樣,照冰促狹道:“八姐姐這是女戒背得不好,被祖母訓斥了?”
照玉掩嘴忍笑,并無幫腔的意思。
裴照錦氣得腦袋生煙,恨不能撕爛了她的嘴,可想起剛才王氏訓誡的話,又不敢造次,只能氣紅了眼。
照月?lián)u頭翻了一頁書,連嘲笑她都覺得無味。
這會兒長輩們都陪在祖母跟前說話,照錦沒腦子的沖進去告狀,后果可想而知,若不是念在今夜時除夕夜,恐怕不僅僅是責罵兩句了事。
瞥見照月嘴邊若有似無的笑,照錦氣不打一處來,奪了她手中的書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