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全話還沒說完,唐頌就說道:“這池塘在村子中央,當然是大家共有的?。槭裁催€因為這個打起來了,這聽著有些不可思議。”
楚翹的想法也和唐頌一樣,于是沒有作聲,等著聽陳忠全的解釋。
緊接著,陳忠全就解釋道:“唐主任,道理確實是這樣的,但是村民的文化素質和修養(yǎng)都有限,他們不講道理。再加上我們這村東和村西的村民一直不和,大家都各自想著自己的利益,天長月久呢,就造成了今天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這也正是令我們富源村村兩委頭疼的地方!”
唐頌聽了,突然笑了一下,從他這一笑之中能夠看出,他覺得這個事情有點兒無厘頭。
緊接著,唐頌問道:“怎么還就造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呢?不管村東和村西,大家都同在一個村子里,所有的村民都應該心往一塊想,勁兒往一處使,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兒,這富源村也就能富裕起來了?!?/p>
“是是是.....”陳忠全附和著,“我也希望我們富源村能富起來。但是現(xiàn)在村書紀也不帶個頭,有什么矛盾都是我這個村主任村東村西兩頭跑,勸完這個勸那個,最后誰也不聽,倒是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了!”
唐頌見這話剛一開頭,陳忠全又一次將矛頭對準了伍保富,如果再說下,陳忠全十有八九又要拿伍保富開撕。
于是唐頌就想著盡快岔開話題,他四處看了看,問道:“陳主任,附近有沒有可以用餐的地方?”
陳忠全連忙笑了起來,然后伸手指了一下離池塘不遠處的那個小平房,說道:“唐書紀,那個房子呢就是我的家,如果不嫌棄的話,您今天中午和楚翹就在我家里用餐吧?我炒兩個小菜,我們大家一起吃。好不好?”
唐頌一聽,連忙應道:“好啊,想不到陳主任您還會做菜?”
陳忠全笑了笑,回答道:“洗衣做飯這些家務活,我七八歲就會了。我們家沒有女孩,都是男孩子,加上父親走得早,母親身體不好,家庭負擔很重,我這個做大哥的,是既當父兄又當媽!”
陳忠全說罷,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像這些苦難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兒似的。
楚翹和唐頌聽了這些話,看著陳忠全的笑臉,心里不禁對眼前這個個子并不高的男人暗暗佩服起來。
楚翹和唐頌被陳忠全帶到了那個低矮的小平房前,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個子矮矮的老婦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一見到唐頌和楚翹就開始熱情地打著著招呼。
由于她說的是本地方言,楚翹和唐頌聽不太懂。
唐頌剛準備問陳忠全點兒什么,陳忠全已經開始主動介紹起來:“唐書紀,楚翹,這是我媽。”
“伯母好!”
“伯母好!
唐頌和楚翹先后和這婦女打了招呼。
緊接著,陳忠全開始用方言跟老母親說著什么,說罷之后,又攙扶著她下院子里的臺階。
當著老婦人下臺階的時候,楚翹才發(fā)現(xiàn),她的腿似乎不太靈便,雖然還不到一瘸一拐的程度,可是始終覺得兩條腿不太對勁兒。
唐頌也一直蹙著眉,很顯然,他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
楚翹剛想開口問,又擔心不禮貌,最終把快到嗓子眼兒的話給咽了下去。
陳忠全像是看出了他們的心思,當他把老母親從臺階上扶著走下來的時候,主動說道:“我媽五年前中風了,當時我在村里上班,家里沒別的人,在地上躺了好幾個鐘頭,我回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后來我就把她送到鄉(xiāng)醫(yī)院,在鄉(xiāng)醫(yī)院治了一天多也不見好轉,鄉(xiāng)醫(yī)院的人讓我把她送到市里,在市里做了個手術,保住了了命。但是現(xiàn)在右腿不好,走路不方便,右邊的手也是。如果我媽身體能好好的,我這負擔也沒那么重?!?/p>
陳忠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淡,臉上一直帶著笑,瓜子仁兒似的眼睛瞇成一條短短的線,并不像是在說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陳忠全的老母親下了臺階之下,指了指樹中間的那棵大樹,像是在邀請他們到樹下乘涼。
陳忠全解釋道:“我媽說讓你們去樹下坐坐,我給你們搬兩個凳子去!”
說罷,就快速地跑到屋子里搬了兩個小木凳出來,唐頌連忙接了過來:“陳主任,讓我來!”
說罷,從陳忠全手里接過凳子,放到了樹蔭下,扶著陳忠全的老母親先坐了下來。
然后轉過身問道:“陳主任,您這里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麻煩告訴我一聲,我做家務雖然趕不上您,但是多少也會一些?!?/p>
楚翹一聽,不由地怔了一下:難道唐頌還真會做家務?他這形象和家務二字完全聯(lián)系不起來??!
不過她馬上又平靜下來,心想唐頌也只不過是客套幾句,隨便說說罷了。
楚翹正準備走到樹蔭下坐下,突然看到唐頌已經跟著陳忠全走到了那個低矮的小廚房里。
楚翹覺得有些不太自在了!如果唐頌正過去幫助陳忠全做家務了,那她現(xiàn)在坐在這里算怎么回事兒?更何況,唐頌還是男孩子,她還是個女孩子!會不會有些不太像話?
想到這里,楚翹硬著頭皮走進了那個低矮的小平房。
誰知,剛一走進門口,就被一股子煙味兒給熏得忍不住咳嗽起來。
好半天,才勉強睜開眼。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陳忠全正坐在灶臺后面用打火機生火,那些煙,就是從陳忠全手里拿著的樹葉上傳過來的.......
楚翹正準備出去,突然聽到唐頌說道:“你還是出去歇著吧?”
雖然唐頌語氣很平淡,但是楚翹依舊感覺唐頌是故意在說她的,含沙射影地暗示她嬌小姐脾氣。
所以,他越是讓她出去,她就越是不出去。
不但如此,她還在臉上擠出了一個微笑,問道:“唐書紀,您這里有什么要幫忙的嗎?”
唐頌抬眸看了楚翹一眼,目光中充滿了審視。
隨即又垂下眼簾,將一個從地上拿起了一個菜籃子遞給了楚翹,問道:“洗菜,會嗎?”
楚翹之前從沒洗過菜,但是心想著肯定也不會太難。
于是連忙從唐頌手里接過了菜籃子:“當然會,這種小事,難不倒我!”
說罷,逞強地提著菜籃子就準備朝外走。
她剛才走出一步,就聽到唐頌問:“陳主任,這菜在哪兒洗?”
楚翹一聽,慌忙停下了步子。
她還沒搞清楚到底應該在哪兒洗菜,提著菜籃子出去不等于是鬧笑話嗎?
陳忠全一聽,連忙站了起來,手里剛剛生起的火都沒來得及放下,指著院子邊緣的一個水泥砌成的小池子,說道:“就在那里,水龍頭一擰開,就有水了!”
陳忠全剛說完,轉頭一看正提著菜籃子的楚翹,連忙說道““哎呀,楚翹你這細皮嫩肉的,我怎么好意思讓你幫忙洗菜啊?”
“沒事,我能行!”楚翹正要朝著水池子走去。
到了水池子旁邊,楚翹擰開那個水龍頭。
誰知,這農村的水龍頭和城里的水龍頭完全不一樣,她剛一擰開,只聽到“嘩”的一聲,水龍頭里的水如同開了閘門的水閘似的,里面的水奔涌而出,瞬間濺了她一身。
她嚇得“啊——”地一聲叫,但是很快就收了聲,擔心被某人聽到,會笑話她外行。
她有些警惕地轉過頭,準備看看剛剛自己的丑態(tài)是否被人看去。
然而,就在她轉過頭的剎那,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身后。
那雙狹長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蹙著眉,像是是欣賞著她的“丑態(tài)?!?/p>
頓時,她撞墻的心都有了!
正想著如何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只見唐頌已經邁開步子,走到了水龍頭旁,將那正在嘩嘩流水的水龍頭給調小了:“開水龍頭的時候,不要用太大力,慢慢來,將水流調到合適的大小,再洗菜。要不然,不但浪費水,還把自己弄得很狼狽......”
楚翹聽到這里,不太樂意了: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到自己狼狽了?
不過,當她低頭看到自己已經被水濺濕的衣服的時候,還是把嘴給合上了。
唐頌從楚翹手里接過菜籃子,然后放在了水龍頭下面的水池子里,一邊撥弄著一邊說道:“這些青菜,你要先把外面的菜葉一片片地剝下來,一片片地沖洗,要不然里面的泥沙根本洗不干凈。還有這些蔥,要下把蔥須給掐掉,外面已經老掉的蔥衣也要剝掉.......”
如果說剛剛楚翹對唐頌還有些不服氣的話,那么這一刻她已經完全被唐頌行云流水般的動作給徹底折服!
同時,楚翹又感覺到:唐頌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和他那帥氣陽光的長相很不搭調??善瑓s又找不出任何的違和感。
正午的陽光,直射在唐頌那小麥色的臉龐上,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的俊朗英氣。
他的額頭全是汗水,但是面色卻平靜如常,仿佛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暴曬和煎熬一樣。
這樣子,楚翹站在一旁都看呆了。
“很意外吧?”倒是唐頌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