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翹笑了笑,又開始訴苦道:“媽,今天富源村發(fā)生了山體滑坡,山體滑坡的危險性你是知道的吧?山上的泥石流嘩地一下就砸在了房頂上,房子瞬間倒塌,房子里面的人想逃都逃不掉,只有死路一條......真的太可怕了!我都不敢繼續(xù)想象了。媽,我一個弱女子住在這樣的地方,你真的不擔心嗎?”
楚翹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楚恩辭的聲音:“擔心?!?/p>
楚翹不由地一怔:怎么突然換了人?
她正一頭霧水,楚恩辭的聲音再次在她的耳邊響起:“富源村山體滑坡,你覺得應(yīng)該如何處理?”
此刻,楚翹撞墻的心都有了!
她經(jīng)歷了這么多危險,現(xiàn)在告訴自己的父母,結(jié)果老爸非但不擔心她的安危,反而問她山體滑坡應(yīng)該如何處理!
“不知道,對嗎?楚恩辭又問道。
“不知道!”楚翹強壓著心中的怒火。
楚恩辭語氣平靜:“不知道的問題,你要想辦法弄明白。還有,我需要糾正你一下,山體滑坡和泥石流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你需要區(qū)別開來.......”
聽著楚恩辭那平靜如常的語氣,楚翹終于崩潰了!
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思和她講山體滑坡和泥石流的區(qū)別!
她一個字都不想聽!
她對著電話一邊哭一邊喊道:“楚恩辭,你好冷血!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現(xiàn)在受了這么多的苦難,你竟然問都沒有問一句!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竟然這樣對我!你心里還有我這個女兒嗎?不對,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你的女兒!”
楚翹發(fā)泄了一通,可是還是覺得不解氣,畢竟今天她受了那么多苦,不是喊一喊就能發(fā)泄出來的!
楚恩辭仍舊很冷靜,似乎他早就意識到楚翹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一樣,語氣依舊是平靜淡然:“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山體滑坡發(fā)生后你去過現(xiàn)場嗎?”
楚翹沒有回答。
楚恩辭似乎早就知道楚翹沒有去過現(xiàn)場似的,緊接著又問出了第二個問題:“第二個問題:你有參與搶救工作嗎?幫助轉(zhuǎn)移傷員?或者搶救物資?”
楚翹也沒有回答。
楚恩辭頓了頓,道:“你沒有去過現(xiàn)場,也沒有參與搶救工作!既然這樣,你有什么理由喊苦喊累?不過,我聽說你掉進了泥坑,這對你來說或許算是一個打擊!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的爸爸小時候掉過多少次泥坑,那個時候,我比現(xiàn)在的你年紀要小很多,大概也就十來歲,或許更小。而且還沒有人來救,是我自己想辦法爬起來的!爬起來之后還能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而你呢?有人救你起來,你就好像遇到大苦大難了,為什么?因為磨煉不夠!沒有嘗過真正的苦滋味兒,遇到一點兒小坎就覺得自己邁不過去了,就開始自怨自艾甚至怨天尤人!這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壞毛?。∧阌羞@些毛病,我們做父母的有責任,你自己也有責任!”
楚翹聽著楚恩辭的話,想要反駁,但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但是,無法反駁并不代表她心服口服。此時此刻,她依舊是恨自己的老爸恨的壓根兒癢癢。
耳邊,楚恩辭的話還在繼續(xù):“還有,我剛才聽你說想回來,或者回美國繼續(xù)念書。我現(xiàn)在告訴你,不可能!去美國讀研,只有一次機會,你放棄了這次機會,就不會再有。人生的很多選擇都是如此,所以一旦做出選擇,請你珍惜并堅持到底。就像這次去德云縣當村官兒一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所以,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楚翹沒有作聲,但是她卻在默默地流著淚。
剛剛楚恩辭的這番話,意味著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她回不去了!
“孩子,你現(xiàn)在一定很后悔,后悔當初放棄了在美國讀研的機會,選擇去農(nóng)村當村官兒,對不對?”楚恩辭的話突然溫柔了幾分,聽起來倒是像個慈父,“我現(xiàn)在勸你,不要后悔。人生本來就沒有所謂對與錯的選擇,只是看你接下來用什么樣的心態(tài)去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我之前說過,你很聰明,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驕縱任性,我現(xiàn)在越來越覺得讓你在農(nóng)村鍛煉比在美國讀研更有價值。希望將來的你也和現(xiàn)在的我一樣,衷心感謝自己的這段農(nóng)村經(jīng)歷?!?/p>
楚恩辭說罷,就把電話交給了林婉秋,林婉秋對著電話說道:“寶貝兒,剛才你爸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我覺得......”
此刻,楚翹聽到了林婉秋的聲音,才終于哭出了聲來:“媽,我爸怎么能這樣?為什么他永遠都是一肚子的大道理?為什么我從來都沒辦法在他那里得到父愛和溫情?”
楚翹本以為林婉秋會繼續(xù)安慰她幾句的,然而,她想錯了。
電話那頭傳來林婉秋的聲音,那口吻和剛才楚恩辭的如出一轍:“翹啊,你都二十四了,要學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了。你爸剛才說的,有些話是重了一些,但是都是為你好。而且,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媽,你怎么突然就變了?你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想讓我來農(nóng)村的嗎?”
林婉秋嘆了一口氣:“我之前是不想讓你去農(nóng)村,但是現(xiàn)在我突然就想通了一些問題。就好比說你爸,為什么他這么優(yōu)秀,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處級干部,現(xiàn)在還不到五十又升了職......”
楚翹終于明白了!
原來老媽突然轉(zhuǎn)變態(tài)度,迎合老爸的觀點,原來是因為老爸又升職了!
林婉秋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當初你爸在工作上遇到多少困難,多少人沒有扛下來,走的走了,荒廢的荒廢了,很多人就此停滯不前,唯獨你爸爸,頂著壓力向前沖。你看看現(xiàn)在,你爸爸取得了那么多成績,還不是因為之前在農(nóng)村的時候受過磨練,所以后來的那點兒苦頭,在他看來都不算什么。女兒啊,你現(xiàn)在還年輕,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向你爸學習!好了,我也不打擾你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以后的路啊,你還要自己走!”
林婉秋說罷,就掛斷了電話。
楚翹聽著電話聽筒里發(fā)出的“嘟嘟.....”聲,兩眼無神,目光空洞。
她的腦海中反復(fù)跳動了幾個字:叛徒!叛徒!都是叛徒.......
就從楚翹萬念俱灰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楚翹扭頭一看,殷巧巧站在門口,手里還捧著一個大碗。
楚翹連忙站直了身體,一臉不解地看著殷巧巧:“巧巧,您這是......”
殷巧巧笑著走了進來:“看你剛才衣服都濕成那樣,很容易著涼的。我正好煲了紅棗姜糖茶,所以給你送來了一碗。你趁熱喝了,就會好一些?!?/p>
“謝謝你?!甭勚羌t棗姜茶的味道,楚翹騰起一陣暖意。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父母還不如眼前這個相識不久的朋友。
楚翹端起碗喝了一口,連忙稱贊道:“味道不錯!巧巧,你可真能干,竟然還會煲姜茶?!?/p>
殷巧巧笑了:“這算什么?。《际堑裣x小技,你動動手,也會煲?!?/p>
楚翹又喝了一口姜茶:“慚愧!我真的是什么家務(wù)活都不會,也什么都沒干過.....”
“看得出來,看你這長相、氣質(zhì)和打扮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币笄汕烧f話間看著楚翹笑著,眼神中帶著一些羨慕。
楚翹放下了湯碗,問道:“現(xiàn)在的孩子不都是這樣嗎?哪個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
楚翹說到這里的時候,心里又涌起一陣酸楚。
殷巧巧臉上的笑僵了那么一瞬,然后道:“也不是,你們獨生子女肯定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長大,我就不一樣了,我下面還有一個弟弟,現(xiàn)在正在讀大學,我現(xiàn)在還要供我弟弟讀書?!?/p>
楚翹之前的朋友、同學都說獨生子女,她沒有接觸過非獨家庭的子女,自然不了解他們的生活是怎樣的。
聽了殷巧巧的話,楚翹愣了那么一瞬:“噢......這樣,那你是挺不容易的?!?/p>
“楚翹,你的眼圈怎么紅了?是不是剛哭過?”殷巧巧一邊打量著楚翹一邊問道。
楚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沒事,眼睛里進了飛蛾,剛才給揉紅的?!?/p>
“這里蚊蟲就是多,你剛來不習慣。多住一陣子,就習慣了?!币笄汕扇匀恍χ粗N,“楚翹,雖然你在富源村,我總感覺你很快就會升上去的?!?/p>
“為什么?”楚翹不解。
殷巧巧頓了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對了,今天富源村山體滑坡聽說有兩戶人家的房子垮了,四個人受了重傷,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搶救呢......”
“你怎么知道?”楚翹有些不解,畢竟殷巧巧也沒去現(xiàn)場。
殷巧巧笑了笑,道:“我剛才打電話問過唐頌了,他也去參與搶救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呢,情況他最了解?!?/p>
“噢,原來是他.......”
“怎么?你也認識唐頌?。俊?/p>
楚翹點了點頭:“萍水相逢?!?/p>
一提起唐頌,殷巧巧的話匣子就打開了:“唐頌真的很優(yōu)秀,工作能力強,又有責任心,還不怕苦不怕累的,什么事都愿意沖在前面,看他那勁頭,好像天塌下來他也能扛得住一樣!他和現(xiàn)在很多年前男孩子很不一樣,現(xiàn)在很多人有了困難都躲得遠遠的,誰愿意沖在前面???比如這次富源村出現(xiàn)山體滑坡,唐頌一聽到二話不說就趕過去了,村支書一個小時后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