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氣餒,機會就在眼前。”陳訓正首先站起來,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明亮:“皇帝和太后相繼死去,我相信熊成基同志定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p>
事實證明他預感的沒有錯,皇帝和太后去世的消息傳來,熊成基等人認為這是發(fā)動起義的極好時機。于是他們分頭到安慶新軍中聯(lián)絡革命黨人,通知準備起義。1908年11月19日下午,熊成基、薛哲、范傳甲、田激揚、張勁夫等在楊氏試館召開秘密軍事會議。
“皇帝和太后去世,清朝廷此時正是人心惶惶之際,對我們而言,此刻正是起義的最好時機,就定于今晚行動!”熊成基說道:“以炮營和馬炮為起義軍主力,在城外起義;薛哲指揮的第二營和工程隊在城內(nèi)接應;攻占安慶后,作為起義軍基地,然后連夜趕往太湖逮捕秋操檢閱大臣蔭昌和兩江總督端方,號召參加秋操的新軍響應?!?/p>
當晚9時左右,駐東門外炮營。夜幕降臨,熊成基在駐東門外的炮營下令起義,子彈破膛與空氣摩擦發(fā)出震動耳膜的響聲,打響了起義的第一槍。
炮營管帶陳昌鏞企圖阻止:“何人膽敢作亂,還不快快退下!”
“阻我革命者,格殺勿論!”熊成基一聲令下,陳昌鏞當場就被擊斃。
起義軍立即放火焚燒炮營,向其它各營發(fā)出起義信號后,全隊即向北門進發(fā)。駐城西的馬營也舉火響應,擊傷不愿投降的管帶李玉椿,全營開往北門,與炮營會合。馬炮兩營會師后,約1000余人按計劃直奔北門菱湖嘴彈藥庫。
守庫頭目是范傳甲的胞弟,開門迎接起義軍,取得了彈藥后,返回北門,圍攻步兵六十一標和六十二標三營營房,六十一標標統(tǒng)蔣與權(quán)跪地投降,全標三個營大部分加入起義部隊。至此城外已無敵軍,起義軍開始攻城。
然而革命黨人并不知道,朱家寶因得到“新軍不靖”的密報,19日下午他從太湖趕回安慶城內(nèi),密令協(xié)統(tǒng)余大鴻緊閉各城門,并調(diào)來忠于朝廷的一巡防營防守。
按預訂計劃,攻城開始后,率部駐城北的管帶薛哲負責打開北門,及時接應。當薛哲率部下100多人趕到北門,猛然見到已有巡防營防守,躊躇不前,中途折回。駐在城內(nèi)工程隊的范傳甲、講武堂的張勁夫,聽城外槍聲,都急欲率隊外出接應,均因軍官監(jiān)視嚴密,營房大門被封鎖,無法活動。
由于城內(nèi)革命黨人無法接應,城外起義軍雖仍奮勇攻城,終以彈藥不足,炮彈又沒有引火線,不能充分發(fā)揮戰(zhàn)斗力,經(jīng)一晝夜多次猛攻,均被擊退,傷亡慘重。11月20日下午,停泊于江面的江貞、楚材、保民三艘軍艦本來表示響應起義,待見到起義軍攻城不下,朱家寶又催令其助戰(zhàn),便開炮轟擊起義軍陣地。這時,端方從太湖發(fā)來的援軍已逼近城郊,起義軍腹背受敵,難以堅持,熊成基決定率部撤退。
11月20日晚10時,起義軍兵分兩路北撤,準備到合肥后,聯(lián)絡鳳陽、潁州等地會黨,再圖大舉。途中,遭遇清武衛(wèi)左軍和江防營阻擊,抵達合肥附近時,只有余部100多人,只好宣布解散。熊成基脫身至壽州,在常恒芳家藏匿十余日,潛往海外。
安慶新軍起義失敗后不久,陳馥便自家中主動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她清楚地知曉多次起義的失敗對革命同志帶來的精神上的打擊是致命的。她雖是婦道人家,但從小飽讀詩書,深知革命乃長久艱苦之事,此時經(jīng)受挫折與磨難需要有人將大家從失敗的情緒中解救出來。
此次會議,陳訓正、趙家藝、章述洨三人依舊出席,但卻少了幾個熟悉的面孔,陳馥尚未發(fā)問,陳訓正便說道:“小王同志和小劉同志都是為革命奮斗的熱血青年,此次起義失敗對他倆的打擊頗深,義憤填膺之下在街上與巡邏的清兵發(fā)生了沖突,已經(jīng)不幸犧牲?!?/p>
說及此,在場眾人無不紅了眼眶,氣氛頓時凝重無比,陳馥只能出口打破僵局:“安慶新軍起義雖然失敗了,但它是多次武裝起義中,第一次由新軍舉行的起義,承繼了徐錫麟同志從敵人內(nèi)部起事的策略,開辟了發(fā)動新軍起來革命的新路。這是革命黨人領(lǐng)導武裝斗爭的一個轉(zhuǎn)折點?!?/p>
她說得有理有據(jù),倒是將眾人從悲傷的思緒中拉了出來,陳馥的聲音不大,落在眾人耳中卻仿若驚雷:“在這以前,革命黨人領(lǐng)導的多次武裝起義,但它所依靠的主要力量是會黨。會黨是以游民為主體組成的。它有許多優(yōu)點,但也有許多弱點,使起義難以持久,更不能得到鞏固與發(fā)展。安慶的新軍起義雖然失敗了,它使人們打開了眼界,看到原來反革命用來鎮(zhèn)壓革命的力量,經(jīng)過革命的宣傳和組織工作以后,可以轉(zhuǎn)化為革命派用來反對反動政府的力量,而且具有這種信心的人越來越多,這是革命黨人認識上的一個重大飛躍。”
眾人的情緒皆被陳馥的話語點燃,陳訓正羞愧難當,起身對陳馥深鞠一躬:“枉我教書育人多年,他人敬我為師,聽君今日一言,當?shù)闷鹞腋锩畮煛!?/p>
歲月匆匆而過,轉(zhuǎn)眼間便到了1911年的秋天,陳馥的一對女兒,陳修良和陳維真已經(jīng)四歲了,陳馥依舊為革命事業(yè)日夜操勞,孩子大多時候是由保姆黃阿翠在照顧。但只要一有時間陳馥就會給尚在牙牙學語的姐妹倆講革命的故事,講共產(chǎn)黨人的故事。
四歲的孩童在屋子里晃晃悠悠的亂跑,陳馥笑著在一旁注視著。
“媽媽抱,媽媽抱?!焙⒆拥穆曇糗涇浥磁吹模犞挥X得一顆心在溫水里泡著,酥酥麻麻的快要化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北D伏S阿翠不由感慨道。
“是啊,過得真快?!标愷グ殃愋蘖己完惥S真姐妹倆抱到床上,看著她們天真可愛的笑臉,眼睛卻不由得濕潤了。算起來從她離開陳家已經(jīng)有四年光景了,這四年她東奔西走,為了革命不曾懈怠,卻是有些疏忽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