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華轉(zhuǎn)身去開門,一股子藥香撲面而來。她精巧的鼻尖微微一動,臉上的神色更是淡然。
“二小姐也在呢?”門外的李嬤嬤端著漆盤,漆盤上的藥碗正冒著裊裊白汽,“老奴聽說冬丫頭落水受了驚嚇,一直魂不守舍,特地抓了些藥,來看看她。”
魏京華立在門前,并不讓開。她的目光落在那藥碗上,直愣愣的盯著。
李嬤嬤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仿佛有千萬只螞蟻,順著二小姐的視線爬到了她身上一般,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二小姐看什么呢?”
“我也落了水,也受了驚嚇,嬤嬤怎么不來看我?”魏京華突然抬了抬下巴,“莫非爹爹和夫人并不待見我?我不去京都了,我要回巨鹿?!?/p>
李嬤嬤嚇了一跳,回過味兒來,卻又有些哭笑不得……還以為被二小姐發(fā)現(xiàn)了什么呢!原來不過是小孩子般的爭寵之心。真是自己嚇唬自己!
“這不是想著讓冬丫頭趕緊好了,才能好好的伺候小姐您嗎?哪有做丫鬟的整日在床上躺著,卻叫小姐來丫鬟屋里探望的?”李嬤嬤頷首一笑,“您可千萬別多想,老爺和夫人不知道多盼著您趕緊回去呢!”
冬草挪著小碎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從床邊走來。
李嬤嬤視線掃過冬草,眸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魏京華對這種眼神太熟悉了,因為見過的次數(shù)太多,所以一眼便捕捉了。她站在李嬤嬤身后,對冬草微微點頭。
李嬤嬤安撫了冬草幾句,還叫她不要自責。接著便把一碗濃黑的藥汁推到了她面前,“你趕緊把藥喝了,身體好了才能好好的服侍小姐,先前的事兒,就算過去了?!?/p>
冬草的本就沒有什么顏色的小臉兒,更是煞白如雪。她已經(jīng)心生退縮,幾次想屈膝跪下,求李嬤嬤饒命……
但見魏二小姐不慌不忙,安安靜靜的在一旁坐著……似乎一切都盡在掌握。
冬草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她猛地捧起藥碗,咕咕咚咚把藥喝了干凈。
她放下藥碗時,看到魏二小姐又對她點了下頭,似乎是叫她安心。她當真就安下心來,連毒藥都不那么怕了。
李嬤嬤起身離開之后,魏京華也走了。
冬草正在屋里恍惚不安,卻聽窗戶咔噠一響。她還沒起身去看,只覺一陣風過,窗戶開了又關(guān),屋里卻多出個纖細的身影來。
“二小姐!”冬草慌忙上前。
魏京華在她手掌的合谷、勞宮穴上先扎了兩針,又針刺她中指,擠出幾滴血來。
冬草忽覺一陣反胃,她推開魏京華,撲倒一旁的痰盂上狂吐起來。
待她吐得淚眼朦朧,只覺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嘴里盡是一股膽汁的味道。魏京華才上前,將她身上留著寸許的針一根根的取出。
“今夜你會發(fā)熱,”魏京華緩緩說道,“記住,若要活命,高熱之后,你就燒壞了嗓子,成啞巴了?!?/p>
冬草怔怔的看著她,眼里噙淚,她屈膝跪下,以頭觸地,“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小姐已經(jīng)兩度救了婢子的命,婢子當牛做馬……”
屋里靜悄悄的,待冬草再抬頭之時,只見扇窗微微一動,二小姐已經(jīng)不在屋里了。
當夜衙門里很是熱鬧,京城里來的丫鬟和嬤嬤不知何故,竟雙雙病倒了。
丫鬟高熱不止。嬤嬤更是如同癔癥了一般,非要說她房梁上有張人臉,吐著長舌頭,要找她索命……
嬤嬤不敢說的是,那張臉與被砸死了劉楊氏一模一樣,頭上還冒著血,像是剛剛被石頭砸爛……
魏京華悄無聲息的處理好她從衙門的雜物間里尋來的道具,暗自遺憾手邊的“化妝品”太不趁手,否則她可以畫一個更完美無瑕的“仿妝”,再配上些凄厲的音樂和鬼叫,不怕李嬤嬤嚇不破膽。
“仲哥兒,從今往后,我就是你親姐姐?!蔽壕┤A輕輕的撫摸著裝了弟弟骨灰的黑釉罐子,閉目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