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急救終于結(jié)束。
渾身包裹著紗布的阮阮,靜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孱弱得像要隨時斷掉。
顧景舟捏了捏鼻梁,再睜開眼,滿是血絲。
身邊的蘇橙柔聲安慰,“景舟哥哥,你去歇一會兒吧,我來照顧阮阮,她平時最聽我的話了……”
“好,辛苦小橙了?!?/p>
但男人并沒走,只是退后坐到沙發(fā)上,視線始終留在床上的小女孩兒身上。
五年前,四歲的阮阮和阮柔共經(jīng)了那場意外,她一直躲在車內(nèi),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因為沖擊而變成了智力障礙,無法與人溝通。這么多年下來,始終都沒能解開心結(jié)。
阮柔最疼愛這個小妹妹,交付在他手上,卻又受了今日這一場大難……
這一切,都怪那個心狠手辣的兇手!
想到這里,男人墨眸驟深,仿佛要吞噬一切。
“把池棠給我?guī)нM來!”
片刻后,門被緩緩打開。
兩個傭人攙扶著奄奄一息的女人進來,因為強撐了一夜,她腳步蹣跚,受傷的跛腿完全是拖在地上進來的。
甫一松手,池棠站都站不穩(wěn),直接摔倒在了男人的腳邊。
她緊緊咬著下唇,努力地撐起身子,還沒有來得及抬頭,又是劈天蓋地的一巴掌!
捂著臉頰,她耳中嗡嗡作響,好似千面鳴鼓在耳蝸中回蕩。很快的,鼻孔中也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池棠,你為什么這么下作!”
黑發(fā)擋住了面頰,池棠的臉上看不清表情。
等了一夜,盼了一夜,偏偏還是等到了如此的寒心。
她垂著頭,沙啞的聲音卻藏不住顫抖。
“你已經(jīng)有了答案,再來質(zhì)問我原因……我還有什么好解釋的嗎?!?/p>
就好像五年前一樣,無論她如何解釋,也沒有換回他的半分信任。
顧景舟眸中猩紅,“你還不承認?當時房間里只有你一人,難道是一個自閉的孩子,故意摔進熱水里,將自己燙成重傷來誣陷你嗎!”
啞口無言,池棠直直地看著不遠處微笑的蘇橙——她一臉勝者的高傲姿態(tài),宛如看著一個將死的螻蟻。
苦澀輕呵一聲,她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蘇橙的狠毒。
拿一個自閉不說話的孩子來陷害自己,任憑她有一千張嘴巴,也無從說清。
就在這當口,床上的阮阮突然細弱地嚶嚀了一聲,隨后慢慢張開了眼睛。
見狀,蘇橙立刻換上溫柔疼愛的模樣,“阮阮,你醒了?身上哪里疼,快和姐姐說……”
卻沒有想到,阮阮一見到她,登時驚慌亂叫起來,小手不停地推搡開,甚至不顧崩開傷口,踉蹌地從床上滾了下來!
下一秒鐘,池棠就感覺自己懷中多了個滾燙的小家伙。
小孩緊緊攥住自己的雙臂,渾身發(fā)抖,繃帶上也滲出了鮮紅的印跡。
被當眾甩開,蘇橙臉色一變,強撐假笑上來拉扯。
“阮阮,你是不是嚇糊涂了……她可是燙傷你的兇手,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得到的,卻是阮阮更加用力的抱緊,甚至將臉埋起來,明顯是極其恐懼背后的蘇橙。
低頭看著小聲嗚咽的孩子,池棠心里一陣心疼。
她未害人,孩子卻因她被牽連;理智告訴她不關(guān)自己的事情,可是感情上卻過不去內(nèi)疚這一關(guān)。
她第一次直面顧景舟,小聲提出請求。
“能不能……讓我照顧她?”
望著男人陰晴不定的俊美臉龐,她自己更加忐忑——讓“兇手”照顧被害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她在忐忑,對面的顧景舟同樣在猶疑。
強壓下怒火后,男人一貫的理智漸漸重新回籠。
他在思考——如果真的是池棠燙傷的阮阮,為什么小家伙對她一點也不害怕,甚至如此緊緊拽住她?
阮阮是不會說話,可是她不是個傻子,她有正常的智力和感情。
心中思忖了一會兒,下一秒鐘,顧景舟開口了。
“池棠,記住你的話,”望著女人懷中瑟瑟發(fā)抖的阮阮,男人的聲音字字擲地有聲,“如果阮阮再有一絲閃失……我不會再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