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疑惑地打開了這本日記,看得出來,這日記應(yīng)該有些年頭了,記錄得事情很怪異。
以下為日記內(nèi)容:
我自小家境殷實,在家鄉(xiāng)都是數(shù)得上號的大家族,然而爺爺那一輩的時候,家里幾乎是村子里最窮的一戶,就連奶奶也是賣了家里的兩畝地和一頭牛買來的。
爺爺二十歲那年,村里大旱,鬧饑荒,很多人都出門討飯,餓死凍死的大有人在。
日子越發(fā)艱難,爺爺也動了心思,想和奶奶一起出去討飯,只是苦于家中還有兩個孩子。
這時候奶奶給爺爺出了個注意。
“我家先人原本是出家的和尚,后來還俗,當年先祖還在寺廟的時候曾經(jīng)得到了一種佛香的配方,聽先祖說,若是制成此香,日夜焚香祭拜,便可以得到神佛的護佑?!?/p>
爺爺有些猶豫,但那時候的人迷信的很,他看奶奶煞有其事,便相信了,那佛香的配方雖然繁多,卻都是些尋常的東西,并不名貴,只是有些古怪,什么黃鼠狼的眼珠,青竹蛇的蛇膽,盤根老樹的枯藤……
然而這些還不是最古怪的,其中最關(guān)鍵的一味居然是焚香者的皮脂熬成的油,好在奶奶那先祖留下了取皮脂的法子,雖然會受些皮肉之苦,卻不會傷及性命。
再后來,爺爺費盡了心力終于將材料收集齊全,甚至忍痛從身上刮下了皮脂,熬成了油,按著奶奶給的方子,終于制成了一種線香。
就這樣,爺爺從村里破舊的廟里取來的香爐,在家中日夜焚燒祭拜,那種香很特別,味道有些刺鼻,并不好聞,但是久而久之,卻讓人有些癡迷那種味道。
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種香火真的具有神力,可以接引神佛,大旱很快就過去了,出去要飯?zhí)踊牡拇迕褚碴戧懤m(xù)續(xù)回來了,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爺爺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一年的時間居然蓋了三間大瓦房,這在那時候算得上是大戶了。
人啊,就是如此,從貧到富,自然會惹人眼紅,漸漸,村里的閑話也多了起來。
有人說我們家的祖墳占了村址龍穴,村里遭了大災(zāi),把龍穴的源頭沖開了,也有人說,災(zāi)荒的時候,爺爺供了旱魃,也就是所謂的旱神,盜了村民的陽壽,因此才獲得了富貴。
可無論外面的閑言閑語怎么傳,爺爺也不做任何辯解,時間久了,那些議論也就淡了,可就在這時候,終于還是出了岔子。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爺爺發(fā)現(xiàn),他供奉的那佛香燒得越來越快,起初每日早晚供奉一株,每次做的佛香幾乎可以夠一個月的用度。
但到了后來,每天早中晚各供奉一株線香都還不夠,往往半夜里,爺爺還要起來續(xù)香,奶奶說這香火一旦點上就不能斷,斷了香火就等于斷了與神佛的聯(lián)系,再也不會受到庇佑。
可要知道,制作這佛香雖然并不繁復(fù),卻需要用到爺爺?shù)钠ぶ?,一開始還好,每個月只取一次,在肚皮上劃開口子,用特殊的漏斗接著,這漏斗也是奶奶祖上傳下的,聽說叫做人斗,人就像油口袋一樣,滴著油脂,每次二兩,可以夠一個月的用度。
但到了后來,每半個月爺爺就要取一次皮脂,并且這個時間還在不斷縮短,時間久了,就算是在年輕的身體也吃不消這樣的索取啊,簡直就像牲口一樣。
于是爺爺找了奶奶做出了決定。
“我們的日子現(xiàn)在也越來越好了,知足常樂,即便今后沒有神佛的護佑至少也是吃穿不愁了,不如就將那香案撤了吧。”
奶奶當初有些猶豫,因為她祖上千叮萬囑,這香火一旦點上,就不能斷了,否則容易招來不詳,可爺爺畢竟是他丈夫,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這樣下去只怕也撐不了多久,于是奶奶便同意了。
爺爺將家中的香案撤了,再也不焚香祭拜。
可是誰知道,三天后,爺爺死了。
當時這在村子里引起了轟動,因為爺爺?shù)乃罓顦O為特別,一夜的功夫,皮膚就像冬天的樹皮一樣,輕輕一碰,就有皮屑紛紛落下,后背上布滿了尸斑,哪里像剛死的樣子,那時候火葬還未普及,但村里人認為這是不吉之兆,所以堅持要將爺爺火化,奶奶沒法子只得同意。
這一火化出事了,爺爺身子居然是空的,骨頭也變得焦黑,就像火燒過的一樣,到了最后就剩下一堆黑色灰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