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靈魂從軀殼被剝離的感覺嗎?你一直聽我說,卻感受不到心如死灰之痛,皮肉的痛楚很快就會過去,并且也會有擦上止痛的藥膏,不一會兒,我也安靜下來,靜靜地睡著,不管在哪里,我想緩一口氣再去地獄。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醒來發(fā)現(xiàn),我又回到鄺醫(yī)生的三樓診室。這里有扇窗子,我能看到外面的陽光,這個時候,我看到的一切對我來說已然不重要了,我失去感知的能力,變得漠然,真正地漠然,無所謂最后變成怎樣。趴著睡始終不太舒服,琪琪來看我,我讓她扶著我坐起來。“有沒有鏡子?”我有氣無力地問。“你要鏡子做什么?”“你只管拿給我?!?/p>琪琪跑出去,大概是找鄺醫(yī)生借了一個圓鏡子,足有兩個巴掌的大小。我當(dāng)著琪琪的面脫掉上衣,手舉起來拉扯了后背肌肉,又是針刺般的痛讓我全身痙攣,之后我命琪琪拿著鏡子站在我身后,我想看我的背部,被那個男人糟蹋成什么樣。靈魂被抽離后,心會變得麻木,這不是我想的,因?yàn)槁槟緯屛彝讌f(xié),會讓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氣。我想,我對鄭曉江之所以會有一剎那的感覺,也是想告訴自己,我并沒有失去喜歡別人的感情,我的血液里還是擁有青春的顏色,雖然我暫時只能看到黑白。我還能聽到那時的聲音,鞭落皮開,一聲又一聲,充斥著我的耳膜,所以我聽不到姚振晟對我究竟說過什么,我盡量咬著下唇,低吟的嗚咽沒能滿足他的yu望,他激怒了,所以加重力氣,面對皮開肉綻的我,他的興奮越來越強(qiáng)烈。“鄺醫(yī)生說,你必須消炎止痛。”琪琪解釋地說。我從鏡子里看到的背部貼滿了紗布,偶見紗布滲出一點(diǎn)血跡,琪琪顯得比我還要緊張,她想找鄺醫(yī)生補(bǔ)救,可是我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很溫暖,而我全身冰涼。“雪禾?!辩麋鲹?dān)憂極了,她轉(zhuǎn)過身,捧著我的臉,哽咽地說,“你看起來比上一次還要不好?!?/p>我面色青黑,雙眼布滿血絲,咬破的下唇也貼上紗布,但是我說話時還會扯的痛。“我想,我想……”我好累,眼皮子沉重。“呀,你額頭怎么這么燙?”琪琪一驚一乍,她又按著我的身子讓我趴在病床上。我不想趴著睡,可是我沒有力氣翻身。皮鞭抽掉我的一切,我的思緒很混亂,睡著的時候會夢到父母,夢到童年的自己牽著父親的手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周圍開滿了小雛菊,我喜歡踩在草地里采集雛菊,那時的晚霞燒紅了天邊的白云,我依偎在父親懷里睡的很香,也許是夢到未來的自己,所以偷偷地笑出聲,笑得那么純真,那么美好。美好永遠(yuǎn)都只能存在夢里,而現(xiàn)在的我,連夢也變得混沌,各樣的片段全都是這段時間的記憶,全都是枚姨他們的嘴臉,我找不到父母的方向,而他們的嘴臉占據(jù)我的思想,這是我腦中的毒瘤,侵蝕我全身細(xì)胞。當(dāng)晚,我發(fā)燒了,很嚴(yán)重,我不想他們費(fèi)力救我,讓我自生自滅就好,這是命,掙扎太久也跳不出命運(yùn)的安排。鄺醫(yī)生知道,我不能死,因?yàn)槊兑滩辉试S我死,至今,我還沒有為她生財(cái),她不能虧了這筆錢。過了圣誕節(jié),這里的天氣越來越?jīng)觯襾淼臅r候還很炎熱,所以沒有御寒的衣物,不過琪琪帶來很多衣服,說是悠悠剩下的,我問她悠悠的近況,琪琪猶豫了半天才告訴我,原來悠悠回了老家,聽說她得了病,比琪琪還要嚴(yán)重,真正只能等死。“叩叩叩?!遍T口有人敲門引起我的注意,我還在養(yǎng)傷,在鄺醫(yī)生的三樓住了一個星期,期間除了琪琪沒有來過其他人。小雪是第二個來探望我的女孩,她將水果籃放在床尾的桌子上,然后坐在琪琪身邊,笑著問:“聽說鄺醫(yī)生好不容易撿回你的命。”“是吧?!?/p>“如果人一旦沒有了求生的yu望,就是華佗再世也很難復(fù)活?!毙⊙┯幸鉄o意地說。她是想說,我還尚存一絲求生之念嗎?“會所怎么樣了?”我隨口一問,不想跟她討論求生的話題。“還是照樣夜夜笙歌。”小雪聳了聳肩,“我可能要走了?!?/p>“走?”我和琪琪異口同聲地反問,“去哪里?”小雪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意味深長地說:“來之前,我跟枚姨簽了一份協(xié)議,我們只有三年協(xié)議,過幾天就到期限了,我也不打算繼續(xù)在這里混下去,所以還是選擇離開?!?/p>“你可以離開?!蔽矣X得三年就是一輩子。
我對小雪沒有感情,但是聽她說要離開這里,離開我們,突然覺得心底莫名地傷感,我習(xí)慣了她直來直往,我想,她能離開也是好事,無論是否要等一輩子,終歸也是能逃出火坑再重生。為了告別,小雪建議請我們?nèi)γ娼值木茦浅詡€飯,我本來不太想去,但是琪琪興致勃勃,我不好意思潑她冷水,我們定在晚上七點(diǎn)半,又是冰泉軒包廂。阿海和小雪相顧無言,他們兩人幾乎視對方為透明,我很難想象之前他們之間的親密,也看不透小雪對阿海究竟存了什么樣的感情,不過,小雪很聰明,興許是她看清了對方的為人,所以她決定徹底離開。小雪沒有為難阿海,因?yàn)榘⒑,F(xiàn)在頂替了阿昌的位置,只要我在城中村,必定有個跟班的馬仔,而阿海就是我現(xiàn)在的跟屁蟲。酒樓還是一如既往地?zé)狒[,這里的面孔越來越熟悉,我可能堅(jiān)持不了多久,很快要融入他們,成為醉生夢死的一員。燕姐還是那么熱情,她吩咐其他人招呼我們?nèi)ケ帲疑狭硕?,正有人走下來,他戴著墨鏡,身穿黑皮夾,我們擦肩而過的同時又不約而同地回首,我的樣子投影在他戴著的墨鏡上面,我看到自己下嘴唇的紗布,頓時一慌張,趕緊灰溜溜地垂下頭逃一樣地跟上琪琪她們。“年輕人,還得再磨練磨練?!?/p>“要不是沈老頭介紹的人,我怎么會這么低聲下氣?”“你現(xiàn)在是有求于人,說這些有什么用?”我們在二樓的過道上遇到枚姨和文哥,看來他們盛情款待了鄭先生,卻又不歡而散,究竟是什么原因談不攏,我不得而知。“枚姨好,文哥好?!币蝗喝讼袷强吹绞ツ概?,不得不惟命是從。“你怎么來這里吃飯?馬上就要走了,反而舍不得了?”枚姨對著小雪笑問。小雪皮笑肉不笑地說:“請雪禾他們吃一頓,恐怕以后再也不會有機(jī)會了?!?/p>枚姨順勢看了看我,打量一番才開口:“好些了嗎?”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屑出聲回答她。“吃多點(diǎn)趕緊養(yǎng)好傷,否則讓你帶傷上班那就是我的罪過了?!泵兑汤淅湟恍?,然后從我們身邊離開了。小雪目送他們后,說道:“有沒有倒胃口?”我不解地看著她,她撲哧一笑,說:“我們走吧?!?/p>經(jīng)過另外的包廂,有一間是敞開了房間門,里面的動靜讓我們?nèi)纪W×四_步。我扭頭望去,看到歐陽姐氣焰囂張地斥喝身邊坐著的女人,那女人我也認(rèn)識,就是昌哥的女朋友小辣椒。“你新來的嗎?第一天吃這碗飯嗎?這么不懂規(guī)矩?教出來的小姐這么不懂事,是不是要我派人好好地教訓(xùn)才行?”歐陽的嗓門震耳欲聾。小辣椒無動于衷,她把玩著手里的酒杯,似笑非笑地說:“歐陽姐跟我談規(guī)矩?這里面誰人不知,你不就是壞了枚姨的規(guī)矩才有了自己的地盤嗎?”“小辣椒,你說這話什么意思?”歐陽姐搶奪了小辣椒手里的酒杯,氣結(jié)地怒問,“看來你今天這餐不是道歉,是專門來找麻煩,是不是?”“麻煩不敢找,就是想讓歐陽姐知道,擺臉色也要有個限度?!毙±苯凡涞卣酒饋?,她與歐陽姐不相上下,個頭較高,就是體格纖瘦了一些,但氣勢不輸人,還是讓歐陽英顫了一下。“哼,給你點(diǎn)顏色你還真就拿自己當(dāng)回事了?!睔W陽英不屑一顧,“你身邊有什么?不就是一個阿昌嗎?他還能翻了天?”“歐陽姐,大家本來能混的地方就不多,非要弄個魚死網(wǎng)破豈不是讓其他姐妹看著笑話?”小辣椒松了口,她想讓彼此找個臺階,歐陽英立刻順著說:“行,你明白是最好不過,但是我不想看到她,你給我把她送走。”“辣姐?!闭驹谝慌詯灢豢月暤呐丝偹闾痤^,我看到她一張?bào)@恐過度的臉顯得十分蒼白。小雪催促我們離開,我也就不知道小辣椒有沒有答應(yīng)歐陽姐的要求,不過小雪說了,每個小姐都是媽媽桑的籌碼,何況剛剛那張?bào)@恐的小臉看起來還有些清純,所以小辣椒若是真的答應(yīng)了歐陽英,那她今后在這里立足恐怕越加困難。從閑談中,我覺得小雪并不是很討厭小辣椒,她說,當(dāng)時小辣椒也是枚姨身邊的女孩,情商很高也很討喜,小辣椒和之前的雪禾關(guān)系不錯,自從前一任雪禾離開,小辣椒也就脫離了枚姨。“要如何擺脫枚姨?”我忍不住問。小雪用啟瓶器開了酒瓶蓋,嘭地一聲嚇得我們哈哈大笑。“想辦法為自己‘贖身’?!毙⊙惖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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