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正在奮力反撲,眼看天火就要被她的白袍和清雨所滅,我不知道這是福是禍呢。
那奇怪卻有堅毅的聲音又響起了。
“若是讓她滅了天火,他日要除她怕是不那么容易了,你要三思后行,如果你決心已下,那么蒲扇可再助你一臂之力。時辰已經(jīng)差不多了,我已然耽擱許久了,上面不好交代!”
話音剛落,蒲扇如得到訊息一般,晃動不已,爺爺瞅瞅蒲扇,眼中金光褪去,又是血肉模糊的一對眼睛。但是滿臉虔誠,這樣都滅她不得,怕是天意如此。爺爺似乎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什么,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爺爺拋出蒲扇,雙膝跪地,重重地朝天邊磕了一個頭。無比敬畏,朗聲道:“不肖弟子陳勘玄恭迎五鬼南方秋瘟正財神趙神君法駕回程。子弟叩謝天恩,他日必將潛心修行,不負神君恩德。再拜?!?/p>
說完,又磕了一個頭。
“嗯,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強求于你。你我相逢便是有緣,我留幾句讖語于你,你要好生參悟,自有裨益?!?/p>
“恭請神君讖語!”爺爺還是不敢抬頭,我也覺得離奇,這四周沒有旁人,那么那個與爺爺對話的人到底是誰呢?
莫不是趙公明,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驚,能聽到神仙講話,如果跟村里其他小伙伴講,他們只道我是胡言亂語呢。
“成龍馭鳳鬼當(dāng)中,還有三世來償報;他日若能悟神通,鴛鴦戲水鬧金樓?!?/p>
這古里古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什么鬼啊鳳啊,又是神通又是金樓的。但是爺爺似乎有所悟,身子俯得更深了。
小花聽到這四句讖語,如遭雷擊一般,我瞧著比剛才天火焚身還要激烈。衣袍隨風(fēng)舞動,又是一陣嘯叫,聲音倒是沒有之前那么可怖了。
四句讖語念完,爺爺渾身金光退散,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渾身酥軟無力,癱坐再地上。拋出去的蒲扇也消失無形,就好像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原本還有余下的天火沒有熄滅,也登時熄了火。再看小花,身上一點燒傷的灼痕都沒有,一切都像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但是小花喘息不均,站立不穩(wěn),告訴我們,這個無敵的鬼王適才明明是經(jīng)歷了一番大戰(zhàn),目前正在調(diào)理氣息,她似乎有一些沒有想明白,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在爺爺和小花中間的半空中-出現(xiàn)了很多金粉,在慢慢凝聚,幾分鐘的時間,就重新化成了一個稻草小人,我沒看錯,那正是我家中正梁神龕上那個居中央的五鬼稻草小人。只是有一點點不同,那道燙金黃符沒了,整個稻草小人像是被涂上了金粉,金光燦燦,熠熠生輝。
爺爺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急急如律令,回!”
金色稻草小人就朝我家飛去了,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見事態(tài)漸漸平息下來,爺爺和小花也沒有再交手的意思,我順勢跑過去,攙扶爺爺站了起來,把他把身上的灰燼拍拍干凈。爺爺那件對襟白褂已經(jīng)破爛不堪,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和血跡,最令人痛心的就是爺爺那血肉模糊的雙眼,這是我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遺憾。我不忍看,趕忙把眼光移開。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我的目光剛從爺爺身上離開,就看到小花,那個親自弄瞎?fàn)敔旊p眼的女鬼王;那個我曾經(jīng)朝思暮想的小情人;那個村上少年個個都想成為她男朋友的村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不知為什么,天愈加陰沉,離黎明尚早,我卻以為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我從來沒有這么盼望過黎明的第一縷朝陽,我多么希望我一如往常,一覺醒來,這是一個可怕的夢魘,我醒了就好了,一切都是虛幻的,爺爺那還是那個雙目健全的老漢子,小花還是那個清純可愛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