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只是喵兒五歲離家,我們總盼她能回來,也怕此事傳出去毀了她的聲譽(yù),讓她有家不能回。因此一直不曾對外說起喵兒離家,只說她性情古怪,不肯見人。這附近的人素來知道她古靈精怪,也不懷疑……錦榮是如何知道的?”母親說。“且不說錦榮如何知道,只這皇上聽了錦榮的話,就把喵兒記掛在心,說是要喵兒擇日進(jìn)宮覲見。我想著若是告訴皇上喵兒不在,只怕錦榮會趁機(jī)彈劾,說我不愿獻(xiàn)出喵兒,目無天子,欺君罔上。我便只說喵兒近日身子不好,需得養(yǎng)上一段時日才能動身?!备赣H說。“這……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母親說。“是啊。我本想認(rèn)小玉作女,只說喵兒怪病,性情大變,對往事俱不清楚,又覺她出身微賤,恐有不妥。正憂思間,也不曾對你說起,怕給你增添煩擾。哪知當(dāng)夜就不省人事,今日喵兒竟回家來了。如此,便只等皇上擇日,就可送喵兒入宮覲見了?!备赣H說。“幸得這孩子一片孝心……還記掛著你我。往日給她傳信,總沒半點(diǎn)音信,即使有,也不過誓死不下山的話。我們也不知她究竟在哪座山落腳,只能通過她那只白鴿傳信。今早聽小玉說起昨夜有給她送信過去,本不以為事,哪里想到今早就見了她?!蹦赣H說。“想必是一夜未曾休息,連夜趕回來了,看她瘦的?!备赣H說。“可不是,她竟瘦成那副模樣,全然不像兒時那般圓嘟嘟的了。”母親說。“雖說如此,但也還是隨了你,長得越發(fā)出脫了?!备赣H說。“是啊,這滿城上下,恐怕無人能及了。若她此次回來,能得皇上歡心……”母親笑說。“怕只怕她閑心未改,又要離去?!备赣H嘆息。聽到這里,我就不敢進(jìn)去了,只轉(zhuǎn)念一想,折轉(zhuǎn)身子徑直往小玉的房間走去。進(jìn)房時,小玉正專心在燈下刺繡,針線下是半朵蘭花。聽見腳步聲,小玉抬頭見我正在門口,眼睛一紅,急忙放下手中的女紅,口里喊著“小姐”,就向我撲來了。
“……”我被她一把抱住,聽她抽抽噎噎,心知那兒時的情義仍在。“我不在家時多虧你細(xì)心伺候父親母親,辛苦了?!崩∮竦氖郑覀冊跓粝伦?。十幾年不見,小玉長得越發(fā)出挑了。細(xì)細(xì)打量她,雖說沒有沉魚落雁的驚世容貌,五官卻也精致,尤其是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覺得乖巧可人。“小姐,你別這么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從小就沒了爹娘,小姐、夫人和老爺都待我這樣好,照顧你們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小玉說。“老爺和夫人一直把你當(dāng)親生女兒看待,你以后也別叫我‘小姐’,你比我小幾日,以后就叫我‘姐姐’好了?!蔽艺f。“小姐,我不想做什么大家小姐,我也知道自己沒那個命,我服侍你們并不是想要得到不屬于我的東西,也沒有過非分之想……”小玉竟突然驚慌,一把跪下了。“起來!傻妹妹,這么多年都是你在替我盡女兒的本分,你擔(dān)得起這樣的名分。父親和母親也早有意收你做干女兒,只是怕你這性子會不自在,所以一直都沒說。以后我不在家時,也要靠你來孝敬他們了?!蔽依饋?,抹掉了她臉上的淚花。“不在家?小姐,你要去哪兒?”小玉抓緊了我的手,生怕我離開。“記得,要改口叫姐姐了?!蔽艺f。“我不讓你走!好不容易見到你,你怎么又要走?我這給你繡的荷包都還沒繡完呢!我不讓你走!我不許你走!”小玉說著將我緊緊摟住,聲音里帶著哭腔。“你我一聲‘姐姐’,我就不走了?!蔽艺f。小玉有些扭捏,臉紅到了脖子根,囁嚅了半天,小聲說了聲:“姐姐?!?/p>“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走了。我有幾句話要叮囑你。作為官家小姐,會有很多身不由己。我知你心善機(jī)巧,不貪圖榮華富貴,但你性子逆來順受,不懂反抗。以后若是有誰要見你,要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不愿意就要拒絕,不要答應(yīng)。”我說。“嗯!”小玉并不知我說的是什么,也沒追問,只點(diǎn)了頭就拉我在燈前坐下,給我看她正在繡的那半朵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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